“白鹭!白鹭!”谢枕云惊叫一声,不管不顾跳下榻,谁知双脚无力,直接瘫软在地,又在即将摔在地上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
他甚至不曾看清来人是谁,便踢了男人一脚,生气地吩咐,“你是哪里的奴才?谁准你把蛇放进我的榻上的?快去解决干净!”
“它们,不会,伤害母亲,”撇脚的中原话从头顶传来。
谢枕云一顿,抬头看去,“柳明烛?”
面前的男人脸上画着奇异的纹路,骨相立挺,是本该死在崖底的柳明烛。
不知为何,在看到柳明烛的刹那间,心脏就像是不属于自己了,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谢枕云从未有过这样如情窦初开般的心跳,这样的心跳也不该存在在他身上,可偏偏像是被迫与谁同步跳动着。
按捺住心头异样,他环顾四周粗略扫过,的确是他从未见过的屋子,“这里是地府吗?你怎么还没有转世投胎?”
柳明烛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已有人推门急步走了进来。
谢枕云转头,一愣,“大哥?你怎会——”
他的话消逝在谢凌云通红的眼睛里。
“枕云,”谢凌云嗓音颤抖,“大哥不是在做梦,对么?”
谢枕云恍惚意识到什么,他走上前擦去谢凌云眼下的泪,上下打量一番后,目光停留在男人鬓边的一抹银白上,抿唇道:“大哥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有白发了。”
谢凌云摇摇头,艰涩开口:“今年是崇明二年的立秋,大哥已经二十八了。
不算年轻了。”
“枕云,你睡了整整一年。”
谢枕云转身,迅速找到了屋子里唯一一面铜镜,他站在铜镜前。
镜中人仍旧如一年前那般鲜妍美丽,好似真的只是睡了一觉。
一个时辰后,谢枕云坐在南疆王宫的圣子寝殿里,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最讨厌的那些蛊虫,为了救活哺育它们的母亲,宁愿牺牲生命反哺养分,才让他的躯体得以填补亏空。
可即便这样,也只有一成可能成功,因为这只是个传说,在此之前南疆无人试过。
哪怕是曾经吞食过王株妄图以此长生不老的南疆王,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是否所有蛊虫都愿意以性命为代价救人。
“它们很喜欢你的气息,”柳明烛道,“也知道你讨厌它们。”
“所以,希望这样,你能接纳它们。”
因为同心蛊的缘故,谢枕云对其他人开始莫名排斥却唯独对柳明烛格外亲近。
一旦违逆,心口便会疼痛,所以谢枕云干脆放弃了。
只是他并未和其他种下同心蛊的人一般,对种蛊人情根深种。
原因不得而知。
“小公子,”陆节试探开口,“您打算何时回宫?”
同心蛊会让人产生依赖舍不得离开,所以他不确定,谢枕云是否还记得皇宫里的天子,记得自己是皇后。
“回宫?”谢枕云疑惑挑眉,唇角不可察觉地勾起细微的弧度,语气无辜极了,“我就算要回去,也该是随大哥回谢府,为何要回宫。”
陆节绝望地闭上了眼,“没什么……公子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
立冬这日,上云京下了第一场雪。
南疆已有四个月不曾传来消息。
宣政殿前,天子独自一人蹲在雪地里,堆了一只猫和一只大狗。
“陛下……”刘公公谨慎走近,这一年陛下周身戾气愈发严重,前朝后宫都在铁血手段下偃旗息鼓,无人能加以制衡,伴君如伴虎,即便是御前太监也不敢大声喘气,此刻语气却难掩激动,“方才骁翎卫传来消息,陆大人他……他回京了!”
萧风望本要将一颗棋子塞进猫的眼睛里充当眼珠,听闻此言,手中黑棋摔落在地,倏然扭过头,死死盯着刘公公,“你说什么?”
第163章 想你想得心肝都碎了
半个时辰后,骁翎司内。
“人呢?”萧风望狭长眼眸的眼底,难掩焦躁。
下首,陆节茫然抬头,“什么人?”
“……”萧风望木着脸,“朕的皇后。”
“陛下……小公子他的确醒了,但是因为路途劳顿已经在谢府歇下了,”陆节话未说完,天子已倏然起身就要去爬谢府的墙,被他连忙拦住,“别急!诶诶诶,陛下您别急啊!属下话未说完呢!”
萧风望满脸阴沉,凶戾的眉压下一片阴翳,“你最好长话短说。”
“小公子他……不记得您了。”
“……”屋子里气氛忽而凝滞。
陆节硬着头皮继续道:“或许曾经小公子的确对您有过半分喜欢,所以他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陛下,现在那半分喜欢已经在同心蛊的影响下,转移到南疆圣子身上了。若陛下强行要与小公子亲密,怕是会引起小公子的反感与排斥。”
“陛下,您能懂属下的意思吧?”
意思就是,你的皇后和野男人跑了。
萧风望眉头抽动:“哦。”
陆节干笑:“所以陛下,您还是先回宫待着吧,小公子身子刚好,您贸然闯入谢府,会把他吓出病的。”
“怎么好的?”
陆节迟疑了一瞬,努力回忆自己在南疆这一年如一尊雕像似的守在门口,其实什么都没瞧真切,只好瞎说:“就……在蛊池里泡了一年,就泡好了。”
萧风望瞥了他一眼,“是么?”
“陆节,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南疆当了一年的守门大将。”
谢凌云那么小气,自然不会让外面守在自己弟弟床榻边。
“敢糊弄朕,长本事了?”
陆节嘴角一抽,“陛下,属下都是为了您和皇后娘娘的未来。”
“罢了,朕没功夫与你计较,”萧风望转身就走。
陆节连忙跟上,“陛下,您要去哪——”
“回宫,”萧风望淡淡道,“怎么,陆大人也要进宫看着朕么?”
陆节连道不敢。
萧风望后脚刚踏出骁翎司,前脚就翻过了谢府的墙。
笑话,区区同心蛊,就能把他的皇后抢走了?
。
谢府别院里,谢枕云靠坐在白鹤新扎的秋千上,捏了一块海棠糕在指尖,小口小口吃着。
一条通体赤红的小蛇缠绕在他细白的手腕上轻蹭撒娇,却已不再害怕了。
“小公子,白翅传回了家书,向您问安。”白鹭从苍鹰脚下取下信笺,递到谢枕云面前。
秋千停了,谢枕云接过信笺看了一眼,“让他别总是惦记我,塞北边境埋骨之地,保重自身才要紧。”
白鹭点头,转身去了凉亭里用炭笔回信。
初雪刚停,谢枕云从秋千上起身,蹲下身随意捏了一个雪球。
原来身子健全是这样的感受。
身后的屋子里,谢凌云不知道在与那位南疆圣子低声谈论什么,半个时辰了还未出来。
谢枕云不在意,抬步出了院子。
刚拐进一处月洞门,忽而一只气息炽烈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抱到了假山后面。
这个蠢货,吓到他,柳明烛那头的同心蛊肯定知道出了事。
谢枕云面上仍旧惊慌极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望向挟持他的神秘男子。
男人双目猩红,眼底破泼天怨气,活像是谁家被关在后宅冷落多年的鳏夫。
看着张牙舞爪,其实比朱雀大街上被主人抛弃的野狗还要可怜。
“你……你是谁?”少年模糊的声音隔着手掌传来,湿热的气息黏在掌心上。
萧风望眯了眯眼,低头感受他的气息,半晌笑了笑,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咬牙切齿道:“果然是好全了。”
“连声音都有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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