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远歌见他慌乱中鞋子也没穿,光着两只脚就过来,伸手拦他:“快上去,别冻着。”
“哦。”江千夜嘻嘻一笑,跳着脚回到床上。
莫远歌从袖中取出两个金黄的橘子递给他:“诵经大师从家乡带的,我给你留了两个。”
这哪是吃橘子的季节,江千夜在袁府也算吃遍天下美味,知道这橘子来得不易,连忙伸手接过。带着体温的橘子在灯下泛着微光,勾动心绪。握着温热的橘子,江千夜抬眼巴巴望着他:“远哥……”
莫远歌正在脱丧服,白色的丧服下就是他寻常穿着的黑衣。江千夜甚久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身形,连日守灵,身心重创,莫远歌又瘦许多,已然不是万灵山初见时那精壮的莫镖头了。
不过清瘦的莫远歌少了江湖草莽气,自宋青梅故去后,他像变了一个人,多了些许翩翩浊世公子的多情缱绻与愁思,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江千夜迷恋。
“嗯。”莫远歌将丧服叠好放在榻上,转头看他,“怎么,不喜欢橘子?”
“没有。”江千夜连忙摇头,低头剥开一颗橘子,先递给莫远歌一瓣,自己再放一瓣在口中。牙齿轻咬,酸甜的汁液爆满口腔,江千夜微笑,“我最爱橘子,只是许久没吃过了。”
莫远歌莞尔一笑,将橙色果肉塞入他嘴:“喜欢就多吃些。”
他的手指有些冷,还带着长生殿香烛纸钱的味道。江千夜突然想起两次并不算愉快的亲吻,却勾得他心痒难耐。
江千夜张口咬住橘子瓣,却一把抓住那人试图缩回的手,连同他的手指一并送入口腔,一寸寸吮过,从指跟到指尖,直到将指尖的橘子瓣咬住。咬爆口中果肉,双眼如狩猎的狼,威胁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这是你送上门的。”
莫远歌苍白瘦削脸噌一下红了,挨烫似的缩回手,另一只手紧紧搓着被江千夜吮过的手指,目光避着他,声音都在颤抖:“星河,别逼我……”
美人窘迫又可怜,看着他,江千夜竟然心生不忍。他自认不是什么温良之辈,但面对这人,总是无法硬起心肠,见不得他丁点难受。
唉……算了。眼中威胁的光瞬间消散,江千夜笑得灿烂无邪:“哈哈哈……远哥,我逗你呢。你帮我看看,认得这是什么字么?”
他从怀中取出两张纸,上面是他临摹的剑谱上的字。
莫远歌回头,疑惑地看着他。目光最终落于纸上。他接过两张纸,仔细看了:“我没见过。”
看来这人和自己一样,半斤八两。江千夜收了纸,在莫远歌疑惑的目光中,将剩下的橘子放入口中,咬字不清地道:“或许梁掌门懂。”
他想走,莫远歌一把拉住他胳膊:“星河,这字是哪里来的?”
江千夜吃着橘子,含混道:“我闲着没事见房里书架上有书,便乱翻着看,见这文字心生好奇,没什么大碍吧?”
他目光赤诚炙热,莫远歌立时松了手:“无事,你喜欢何门何派的功夫可以问我,我知晓的定都告诉你。”
江千夜呵呵一笑:“我若想学莫家刀法,你肯教么?”
莫远歌道:“你太瘦,练不成莫家刀法。”随即莞尔,“你也吃不得练基本功的苦。”
这人还真是直言不讳,江千夜摇头轻笑:“橘子味不错,我去睡啦。”
作者有话说:
还有十几章存稿,因我写得慢,为了保证不断更,从今天开始2天更新一章,感谢大家的喜爱,抱歉抱歉!
第43章 相煎何太急
长青山里,落日余晖给新生草木染了些许嫩红,一个戴斗笠的中年人骑马疾驰在山道上,往山南罗衣镇而去。
转过山弯,前方十丈处,一身着白纱衣的年轻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人手持玉骨扇,面含春风,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笑,正是云章公子风无忧。
“吁!”戴斗笠的中年人拉住缰绳,驻马而立,对风无忧道:“风公子,你怎在此处?”
风无忧轻摇折扇,笑容可掬:“我在这等温兄你啊。”
中年人下马,取下遮面斗笠,果然是烂柯门大弟子温素秋。他面容憔悴,脸颊新添了一道疤,已不复昔日风光。
“你等我做什么?”温素秋警惕地看着他。
“温兄,你把我姐夫坑了一道,便想一走了之吗?”风无忧侧身看着他,“做人呐,可不能这样。”
“我没有一走了之。”温素秋分辩道,“我闯的祸我来收拾,定不会让烂柯门跟着受牵连。”
“烂柯门怎样我一点都不关心。”风无忧似笑非笑看着他,“我只在意我阿姐和姐夫。”他凑近温素秋,收了笑容,“我再劝你一句:鸿安镖局那两个人,你最好别碰。”
温素秋心生警觉,这风无忧神出鬼没,知道得还不少。袖中手握了拳,随即松开:“风公子果然消息灵通,但你说了不算,那两人我要定了!”
风无忧径直展臂拦在他面前,眼中凶光毕露:“温素秋,因为你的愚蠢和鲁莽,已害得我姐夫离家远走。你要整个烂柯门跟你陪葬,我无所谓,若不是我阿姐和姐夫,我才懒得管你死不死。”
温素秋一掌打开他手臂,怒道:“风无忧,你整天上蹿下跳左右逢源。我倒是要问问你,从知微遇刺开始,你究竟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别以为云章书院暗地里那些苟且无人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风无忧笑了,双手抱怀看着他:“你倒是说说看,我做什么了?”袁福芝死了,京中知晓他与欢儿密接触的人都被处理干净了,风无忧笃定温素秋查不到自己与花知微的死有丝毫关系。
“袁福芝曾向大公子借了军队上云章书院搜人。”温素秋傲慢地看着他,“虽然没搜到人,但据说云章公子被风山长罚闭门思过三个月。这事,要不要我告诉你姐夫?”
风无忧哈哈大笑:“哈哈哈……温素秋,我以为你只是鲁莽,但没想到你是愚蠢。烂柯门大弟子,天之骄子,终是被花门主骄纵得连脑子都没了。”
“你什么意思!”温素秋大怒,手指已夹住黑子,蓄势待发。
“你就没想过花门主为何放弃追凶吗?”他走过去拍拍温素秋的肩,幽幽一笑,“温兄,听我一句劝,不要去打那两人的主意,让花门主晚年安稳些。”
温素秋皱眉,不置可否。
“你若不信,可以去京城面圣,就说那两人藏在鸿安镖局。”风无忧笑得邪性,“交给皇上抉择,你也算立功,对不对?谁知皇上对那两人是什么态度?你又何必在不知皇上态度前,就把自己退路彻底堵死呢?”
在温素秋犹豫间,他又道:“你杀了宋青梅,那两人恨你入骨,若抵死相拼,你也棘手。倘若他成事了,即便现在有皇上护着你,来日他还不把你扒皮抽筋?”
温素秋放下棋子,皱眉思忖片刻,对风无忧抱拳:“是我莽撞了,风公子提点的是。我这就去京城求见皇上。”说完抬腿上马,拉着缰绳对风无忧道,“方才多有得罪,告辞。”
见他策马离去,风无忧倚着树干摇扇轻笑:“蠢货。”
折扇轻摇,正要转身离去,微风拂来,前方一丈远大树后细微动静顺风传来。收了折扇侧耳细听,那人呼吸细微绵长,不知躲在树后几时了。
风无忧神情一松,缓缓朝那大树干而去:“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都说做贼心虚,阁下这贼做得倒是坦然。”
一个中年男子现身树后,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遮面斗笠,手中握着一根长约四尺、被黑布包着的长器械。他径直取下斗笠,眉眼间堆满漠然,眼神淡淡地滑过风无忧的脸,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带着疲倦和疏离。正是花知焕。
“姐夫。”风无忧没想到竟在此处遇到他,连忙走过去,“你这些日子去了何处?阿姐来信说你不见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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