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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辞半阙踏歌行(49)

作者:无韵诗 时间:2022-11-04 10:34:55 标签:武侠 权谋 强强 双向奔赴 甜宠

  莫远歌怒了,抽出龙吟刀抵在风无忧胸口,寒声道:“风无忧!风山长与雅颂先生皆是我敬重之人,望你自重!”

  风无忧无视那泛着寒光的龙吟刀,摇着折扇漠然看着远处:“父亲乃盖世大儒,德高望重,功在社稷;兄长皎皎君子,高风峻节,举世无双。唯有我云章公子偏是个不务正业,浪得虚名之徒。”似笑非笑看着二人,“最爱风月之事。”

  这人东拉西扯,莫远歌渐渐失了耐心:“北梁四公子,最爱风月之事的已做了鬼,风公子要接他衣钵?”

  风无忧哈哈一笑:“他花知微懂什么风月,不过是色中恶鬼,牛嚼牡丹。美人啊,得细品,慢咽。”

  “你今日拦在下去路,是专门来教在下怎么睡美人?”莫远冷脸道,“在下有要事,改日再聆听公子面授机宜。”说着拉着江千夜就要越过他。

  “慢。”风无忧扇子拦在二人中间,似笑非笑:“你可以走。千夜不能随你走。”

  “那便看你有没有本事带走他!”莫远歌冷笑,刀已出鞘。

  “啧啧啧……不但是木头美人,还是个暴躁的木头美人。”风无忧扇子轻点龙吟刀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见莫远歌又要发作,他摇头收了折扇:“算了,本人一向惜花,便不跟你计较。袁福芝被人杀了,死在自己的马车里。我碰巧路过,便让军士报本地府衙,先将尸首拉回京城。”

  两人顿时僵直。

  又听风无忧道:“袁福芝虽久失圣心,好歹伺候皇上多年。如今枉死,欢儿无论如何都会被通缉。”

  他看着江千夜,正色道:“这次不是袁福芝私人搜捕,而是官府、朝廷。任何人胆敢包庇,将同罪。”他转头看着莫远歌,从怀中掏出那要了袁福芝命的匕首丢给莫远歌,“东西我已替你拿回。趁这事还没牵连到你,你把千夜交给我,赶紧走。”

  他会有这么好心?莫远歌收了匕首,却牢牢握住江千夜的手:“多谢风公子好意。既然他身犯重罪,交与风公子,岂不是连累云章楼?”

  江千夜却挣脱了他手:“远哥,你走吧。我愿跟风公子走。”

  莫远歌转头看着他,满眼不解:“为何?”

  “远哥,鸿安镖局回不去了,危柱山也回不去了。我跟着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江千夜定定地看着他,“你现在自身都难保,又如何护我周全?”

  莫远歌张嘴,却无话可说,袖中手微微捏紧,旋即松开。

  江千夜声音微颤:“其实我早想说了,只是见你和梁掌门被我所累,不忍开口。你们尚且自顾不暇,就不要为我操心了。”

  莫远歌头颅低垂,疲倦从四脚钻到肉皮里,骨髓里。刹那间,他的肢体、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半点力气也汲取不上。天旋地转,他站不稳,摇晃了两下以刀撑地,沉声道:“我可以护着你。”

  “你拿什么护?”江千夜红了眼睛,咬牙低声质问,“燃烧心血的莫回头,你还能用几次?”

  一阵眩晕后,莫远歌站稳了。抬眼看着江千夜,双目毫无神采,嘴唇下意识地动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江千夜不忍,可还是狠心道:“幼时在天阙城,只要我哭,你便替我服药;在长青山里,只要我装可怜,你就全力护我周全。远哥,我知只要继续待在你身边,讨得你怜惜,你便是拼死也会护着我。”

  他凄然看着莫远歌憔悴的脸,冷笑道:“但我不愿意。我良心发现了,不想再利用你,累你为我丧命。我江星河这一生算尽人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做过什么好事,就当我为自己积阴德,悬崖勒马放过你。你走吧。”

  听到这话,莫远歌如坠冰窖,心里空落落的,嘴唇哆嗦,沮丧失落,更无助。他红了眼睛,犹疑片刻,抬眼看着江千夜,毅然决然把手伸向他:“莫胡言乱语,跟我走。”

  江千夜也红着眼睛看那只温暖的手,片刻后,毅然转头拒绝:“不。”

  莫远歌收回手,面色刹时变了灰色,好像被掏空了灵魂,眼神黯然,凄然一笑:“是我武功低微,势单力薄,护不住你……”

  见两人这么僵持着,风无忧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声:“多情自古伤离别。似海深情,也耐不住时势催人。莫镖头,你别怪我棒打鸳鸯……”

  莫远歌怒道:“我与他清清白白,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翻脸!”

  无端成了出气筒,风无忧并不在意:“好了,莫气了。来的路上遇见我姐夫和温素秋,他们已在去鸿安镖局的路上,说是要鸿安镖局交人。”

  交什么人?莫远歌心头一震:只怕烂柯门已获知江千夜去鸿安镖局的消息。他脸色瞬间煞白,浑身发麻:以宋青梅那脾性,鸿安镖局只怕要大难临头。

  他手心冒着冷汗,脑里一片混沌,周围的一切仿佛要把他吞噬掉。瞬间慌张,下意识地去拉江千夜的手:“随我走。”

  触手那温暖,江千夜却一把甩开他:“不!我跟你去自投罗网么?”

  字字如刀,锥心般痛。莫远歌放了手,身体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心如火灼,捂着胸口强咽痛苦。

  片刻后,他心神稍定,没再看江千夜一眼,背上刀匣缓缓前行,黯然消失在黑暗中。

  江千夜头疼得像要炸开一般,心中血气翻涌,再撑不住,低头便呕血了。

  风无忧一把扶住他,惊了:“真这么伤心?”

  江千夜红着眼睛,咬牙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寒声道:“非也,老畜生打的。”

  风无忧上下打量着他,笑得疑惑:“我就说嘛,欢儿向来寡情,何时这般重情重义了。”

  江千夜喘息了两口,直视风无忧:“他走了,你如意了。”

  风无忧摇着折扇:“上次让你狼狈出逃,非我本意。我被父亲罚了面壁,否则定会护你到底。”

  江千夜意味深长地笑道:“那你怎么还敢来找我,不怕再被罚?”

  风无忧慢悠悠地道:“怕啊。但欢儿生得美,一日不见,我思卿如狂。都要得相思病了,还管罚不罚的。”

  江千夜冷笑了声,径直往前走去:“还说你懂风情,美人又冷又饿,这般没眼色吗?”

  风无忧摇着折扇跟上去,恬然一笑:“前面马车上,锦衣玉食,红罗暖帐,请。”

  一辆黑色马车停在林中,江千夜不客气地蹬了上去,撩开帘子钻进车厢。里面有床棉被,还有几件粗布换洗衣衫,一包寒碜的薄饼。

  狗屁的锦衣玉食。

  江千夜不在意,径直换了衣衫,嚼了几口饼子,裹着被褥睡了个昏天黑地。

  风无忧坐上马车,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车厢,策马往云章楼而去。

  江千夜吃饱睡足,被马车震动摇醒。撩开车帘,尚未天明,已能隐隐能看到韦庄城,风无忧正倚在马车门上养神。

  “说好的锦衣玉食呢?”江千夜打着哈欠,“几片薄饼就把我打发了。都说风公子家有千金,行止由心,如今一见,不同凡响。”

  风无忧一向出手阔绰,何时受过这般奚落。面皮一热,解释道:“我爹罚我面壁三月,我偷跑出来,没带多少银子。”

  江千夜肚子“咕咕”叫,嗤笑:“我说一向阔绰的云章公子怎肯驾这样的破马车,原来是兜比脸干净。”

  风无忧脸更热了:“好好好……你想吃什么,我去赊,行了吧?”

  江千夜咽了口唾沫:“既然你偷跑出来,还是不进城为好。城门口有家馄饨摊,你去帮我买一碗。”

  见风无忧愣愣地看着他,江千夜推了他一把:“快去啊,莫不是两个铜板你都拿不出?”

  风无忧下马思忖片刻,道:“那你在马车里等我,千万别出来。”

  “嗯。”江千夜钻进马车。

  风无忧看着马车犹疑片刻,转身往城门口去。待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小跑着回到马车,江千夜早已不知去向,只给他留了一张字条:一出樊笼心自远,千夜要去寻自己一方天地,谢无忧兄一路照拂,江湖路远,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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