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明丧心病狂的阴谋像一场闹剧般结束,但后果却是如此惨重,重到北梁臣民背不起,萧景明更是背不起。
暴雨倾泻而下,城墙上,梁奚亭浑身浴血,一身青衫已然染成黑色,发丝被雨水浸湿粘在苍白的脸颊上,站在城墙上犹如一尊杀神,前方便是不断涌过来的弓弩手。
弓弩手们见他如此神勇,不大敢靠前,但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被催促着补上,一定要走到射程距离之内才敢举起弓弩对准梁奚亭。
梁奚亭短笛已然断裂,无方琴也在与秦啸云一战中受损,无法再用。他干脆弃了短笛,掷了无方琴,从一旁尸堆里拾起一柄长刀,双眼弥漫着深重的杀气。
他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了,城门下的民众耗不起,宋晓云耗不起,自己也耗不起了。暴风骤雨击打着他的身躯,水雾中,只见他暴起一跃,手中长刀冲着弓弩手凌空劈下。
“啪!”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划过暮霭沉沉的夜空,疾风暴雨中,柳榭卿隐隐看见城墙上梁奚亭被敌军围困在中央,刀光剑影中,手中长刀挥舞,锋利的刀刃切断坠落的雨滴,摧枯拉朽般横扫过去,顿时死伤一片。
梁奚亭猛地回头,那一刻寂寥暮色和无边暴雨,裹挟着荒凉的风声从眼前呼啸而过,他清瘦挺拔的身影站在昏暗的光影里,苍凉落寞,犹如落入敌群的孤狼,即便精疲力尽却依旧孤军奋战,瞬间刺得柳榭卿双眼发酸。
“擒贼先擒王!”柳榭卿咬牙盘腿而坐,试着闭目运气,随即发现丹田之气竟然可以运行了!萧景明虽功力深厚,但距离柳榭卿丹田被封已经过去了许久,穴位有自行解开的征兆。柳榭卿心头大喜,连忙打坐运功,运气一次次冲关。
暴风骤雨中,城门下的火已然熄灭,暴雨击打在炙热的大铁门上瞬间蒸发成水汽。烟雾朦胧中,宋晓云凤眸怒睁,横举红云格挡,“呯”一声金石相撞之声,火花四溅,挡住了秦啸云手中巨弓的猛烈一击,自己也被震得虎口流血。
秦啸云跟不知疲倦一样,巨弓横扫过便是死伤一片,连宋晓云也挡不住他几下暴起的袭击,脚步已然踉跄。若再接上秦啸云几招,定然五脏六腑都要受损。
宋晓云嘴角挂着血丝,狼狈不堪地后退几步,丹田之气已然消耗到极限,再没有力气接他的招了。
她望着当头朝自己砸下来的巨弓,双眼蕴着深深的恐惧,拖着酸痛的胳膊奋力举起红云格挡。可她知道自己已经抵挡不住了,心头一凉,闭着眼等死。
忽然“嗖”一声破空的尖啸声在耳边响起,刮起的劲风竟然割得脸颊生疼,随即“噗”一声破甲入肉的声响,那举弓迟迟没有落下。
宋晓云愕然睁眼,只见秦啸云站在原地不动了,一支长枪径直穿透了他的脖颈,惊愕定格在他脸上,随即连人带弓轰然倒地。
宋晓云回头一看,只见水雾中,柳榭卿长身玉立,满脸血污,恍如《战清原》里大杀四方的战神一般。
大雨滂沱中,他伸手冲长枪凌空一旋,长枪“嗖”一声回到他手中。他持枪屹然而立,冲着虎贲军大声喝令:“虎贲军听令!秦啸云已死,立即弃械投降!”
生死相搏的混战终于在这声若惊雷的喝令声中宣告终结。
硝烟、残尸、黑血,烧焦的城墙,力竭倒地只剩半条命的亡命徒,都在暴雨中沉寂。
城墙上尸堆成山,梁奚亭已然成了一个只知杀戮的机器,浑身血污连暴雨也冲刷不掉,有他的,有敌人的。
弓弩手退去,他站在高台上手持长刀,木然看着城墙下,寂寥沧桑。
“答答答……”毛球沉重的马蹄声踏在石板上,异常响亮,它在战乱中瘸了一条腿,血污染透了身躯,已然看不见原本的颜色,一瘸一拐来到宋晓云面前,“咴咴~”仰天悲鸣,随即轰然倒在宋晓云身边,呼吸沉重。
宋晓云双目止不住地流泪,抚摸着毛球的脸颊,脸上挂着微笑,轻声道:“好马儿,好好歇息。”
疾风暴雨中,柳榭卿遥遥冲城墙上木然而立的梁奚亭抱拳:“梁掌门,此处交给你了,我去看看城中情况!”说完纵身跃入半空,身姿在空中几个纵落,消失于暮色暴雨中。
第171章 惊天一剑出
倾盆暴雨倾泻而下,密密实实的雨点击打在荷叶和水面上,荷塘里顿时声响大作。江千夜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担忧地道:“这雨下得不是时候,不好听萧景明的动静。”
莫远歌也心急,只想快些制住萧景明。他双眼紧盯着湖面,耳中摒弃掉雨水之声,细细听着萧景明的动静。
萧景明不愧是习了天阙密卷的战神,在淤泥里不过半日,很快就学会了闭气,加上其功力深厚,闭气时间最长可达一刻钟。可是这一次,萧景明已在淤泥下藏了一炷香的功夫了,却丝毫没有动静。
莫远歌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鹰一般的眼眸紧盯着湖面,将一切细微动静尽收眼底,轻声对江千夜道:“你去岸边走廊下,那处高,好帮我查看萧景明动静。”
暴雨将两人淋了个透心凉,站在荷塘里着实难受。江千夜冻得脸煞白,打了个寒颤:“好,你当心。”随即跃上岸,瑟缩着走到廊下躲雨。
暴雨随着狂风一阵阵扫荡过来,莫远歌脸上挂着水珠,也是冻得脸青嘴白,想必在淤泥里的萧景明更不好受。
忽然,一阵狂风挂刮着暴雨形成雨幕,从左面缓缓朝莫远歌袭来,雨幕所到之处花叶尽折,哗啦啦声响竟有金戈铁马的寒意。
随着雨幕逼近,莫远歌发现那小小雨滴竟能洞穿手掌大小的莲蓬,从头贯穿蓬尾,又滴落池塘,与池水混为一体。
这雨水有异常!岸上江千夜似发现了什么,大声惊喊:“远哥当心!”随即飞身来救。
莫远歌后背一凉,连忙往后躲。只退了一步,脖颈便被人从后面捏住了。就在脖颈被捏住的瞬间,雨幕轰然坠落,激起一池激荡。
捏在他脖颈上那只手力道巨大,莫远歌一时竟不能挣脱,脸红脖子粗气紧至极。他冷静地一把抓住那只满是淤泥、捏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曲起左胳膊狠狠往后一撞。
后面那人早有准备,一掌格挡住莫远歌左肘,手掌入泥鳅般滑过莫远歌胳膊,反手扣住他命脉,将自己紧紧贴在他后背,凑在他耳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莫远歌,你好啊~”
暴雨来袭顿时给了萧景明翻身的机会。他利用暴雨掩藏声响,早已悄悄藏身于荷叶之下。莫远歌二人虎视眈眈,他不敢上岸,只得耐心等待。他惧怕江千夜的天阙剑法,待江千夜一走才用内力催动雨幕声东击西偷袭莫远歌。
江千夜见莫远歌被扣住,心急如焚,手中天阙剑直刺萧景明后背。他这一剑极为简单,没有多余的手法,快、准、狠直刺萧景明脊背。
萧景明余光瞟到一道白光快如闪电袭向自己后背,扣住莫远歌狠命一扭,两人位置顿时调转,用莫远歌的身躯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他身形变换极快,天阙剑眼看就要刺入莫远歌胸膛,江千夜脸色煞白瞪大了眼,立即撤招,才避免误伤莫远歌。
莫远歌左手被萧景明扣在背后,使不上力气,调动丹田之气猛地一震,试图将萧景明震开。谁知萧景明竟似狗皮膏药一般缠在他身上,一手扣住他脖颈,一手扣住他左腕,丝毫不被莫远歌狂暴的真气震动。
莫远歌暴怒,侧身一甩,“嘭”一声巨响,萧景明被他一个过肩摔摔进池水里,扣住莫远歌脖颈的手猛地甩脱了,但左手却还死死扣住莫远歌命脉。
江千夜见两人分开,趁机一式“天关破军而后立”,双手握剑暴起一跃,以天阙减法中最为刚猛的袭式猛劈向萧景明。漆黑的天阙剑身瞬间通体泛着刺眼白光,带着“滋滋”的风雷之声,剑气激越劈开雨滴。
萧景明大惊,双腿暴起一个剪刀脚夹住莫远歌左胳膊猛地用力一扭,顿时将莫远歌拉向自己,牢牢挡住天阙剑的袭击。
莫远歌左手腕被他扣住命门,丝毫力气也用不上,被他满是淤泥的腿夹住顿时栽倒过去,后背正好对着天阙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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