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眼中漾出笑意,恋恋地看了许久,差点忍不住要俯下身去亲亲他嘟起的嘴巴。
俯身时,瞄到帐子上的影子,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
祁淮只是帮祁知年将被子盖好,直起身子,又将帐子放好,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对小颂道:“天亮后别叫醒他,随他睡。”
“奴婢知道的。”
“就这几日,先生就会来坐馆,地方收拾好没?”
“国公爷放心,纪嬷嬷带着咱们已经全都收拾好。”
祁淮点头,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叮嘱的,祁知年就是纪嬷嬷他们带大的,关于祁知年的事,反而是他知之甚少。
顿时觉得无趣起来。
祁淮抬脚欲走。
“国公爷!”小颂忽地叫住他。
祁淮略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眼她,不记得她的名字,知道她是自小就侍候祁知年的贴身侍女。
小颂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叫祁淮,但见祁淮已经停下,并在看她,她的双手绞在一起,紧张得浑身都在冒冷汗,到底是磕磕绊绊道:“国公爷,您,您别欺负小郎君……成吗……”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祁淮凝眸看她片刻,笑了声,留下句“是个忠仆”,说罢便走,并未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小颂更是直接吓得瘫到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祁知年醒后,知道祁淮已经走了,倒也没有表现出异常,实际他心中还在想着昨晚那一幕,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生出那样的心情,更是努力在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甚至有些沮丧,为何就是想不起来了。
他知道,祁淮看似闲云野鹤,实际要忙的事情太多,他本就无法强求每天见到祁淮。
他下个月初便要去考童试,也在收拾着心情。
胡先生出远门还未归,祁知年这几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先是去把林家母女接到姜七娘那里,往姜七娘那里去过几次,其余的时候都在家里自己温书。
本朝的童试包括县试、府试与院试,若是顺利,都一次即过,明年祁知年便是个小秀才了,县试就安排在春闱与殿试后,过几日殿试便要放榜。自去年决定要考童试后,胡先生便针对性地指导他。
祁知年对自己还是颇有信心的,他没有很紧张的情绪。
春暖花开,他就坐在小亭子里温书,只是看着看着便要发呆,也不想其他的,就想祁淮,想祁淮在做什么,吃什么,与什么人见面,等等。
越想越觉得自己奇怪,仿佛生了病,哪有人这样黏糊的?
他都有些厌恶自己。
他住进温园后,小武是已经签了卖身契,打算一辈子跟着祁知年的,自是跟他住,黄连四海为家的,也被祁知年邀请住在这里。
黄连闲不住,每天早出晚归。
祁知年并不去管黄连做什么,这天他在亭中看书,又在发呆,黄连来了。
他立即放下书,黄连几步跨上来,也不废话,问他:“咱们说了合伙开药铺子的事儿,还作不作数?”
“好啊。”祁知年也是自己赚过钱的人,已经知道钱财的重要性,听到这话不免也是精神一振,“黄大哥是有什么打算?”
“咱们就在京里开吧!你考试,再顺利,明年成了秀才,春闱也得三年后,不如就先在这儿赚银子!”
祁知年没有什么异议,还是要自己有银子在手,才是底气。
坐吃山空没出息,况且他如今名下的资产,都是祁淮、皇帝与长公主给的。
他并不敢用,他相信自己能赚到更多的银钱,将来回报祁淮与长公主。
两人一商量,便准备出门去看看铺子,早点定好赁下来。
说走就走,叫上小武赶车,他们仨便一同出门。
温园里是有侍卫的,都是祁淮留在这儿的,祁知年觉得自己虽然还能住在这里,却也已经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小公子,不愿意叫侍卫们跟着,侍卫大哥们明面上应了,实际全都悄悄跟了过去。
黄连找到中人,中人带着他们看了几处铺子,都不太满意。
黄连问:“就没有热闹点的地方?”
那中人想了想,干笑道:“倒是有个顶热闹的地方,店铺开那儿生意指定好,就这地方么……”
“什么地方?”
中人本想脱口而出,一看到旁边的祁知年,这位小郎君嫩生生一张脸,那些话又噎在嗓子眼。
祁知年礼貌道:“你有话直说,不必顾虑我。”
中人咳了几声,凑近黄连道:“那地方要打烟罗巷经过……”
烟罗巷是京都里出了名的风月地段,黄连也赶紧咳了声,本想拒绝,又想那地方只是从烟罗巷经过,不是就在隔壁,反正祁知年平常要读书,也不去铺子,他是无所谓的,做生意只讲究能不能赚银子。
他看了中人一眼,对祁知年道:“你看,咱们出来这么久,也没有瞧见个中意的地方,要不你先回家,别耽误你读书,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祁知年知道他们在瞒着自己,不禁也纳闷,那是什么地方啊,竟然不能告诉他?
他不喜欢为难别人,便点头应下。
黄连与中人跳下马车走了,祁知年叫小武将马车赶走,过了半刻钟又回去,他想去看看黄连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走得特别不容易,先是被一辆坏了的马车堵了路,又遇上一对小夫妻打架,后来还撞上一笼四处飞散的鸡。
祁知年泄气地只好与小武打道回府。
偷偷跟着的侍卫们也是擦擦汗,好在是回去了!
这笼鸡再不成,他们只能再去找一笼大白鹅来了。
若是被国公爷知道他们竟敢让小郎君去烟罗巷,那还了得!!
祁知年虽是回去了,却还是惦记着黄连那边,思索着怎么也要弄明白才好。
没想到一回到家中,就遇到兰暮云的马车刚要走。
见他回来,兰暮云赶紧又从马车下来,直直往他走来,介于上次还是因为兰暮云,祁知年才知道祁淮的事,以及京兆府衙门前,兰暮云帮忙解围,祁知年对兰暮云的印象很不错。
他也走下马车,回了兰暮云一个揖礼,诧异道:“兰公子,你怎么会在此处?”
兰暮云笑道:“我是受胡先生所托而来。”
祁知年请兰暮云进去详谈。
原来胡先生出远门,是去见老友,哪料在外地感染风寒,毕竟是年纪大了,这一病精神便很是不济,恐怕要休养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我正好叫人给胡先生送东西,先一步知道,恐怕贵府上很快也能得知这个消息,胡先生怕耽误你考试,便托我过来给你讲学,不知你可否愿意?”
兰暮云的态度非常好。
尽管祁知年不喜欢兰家人,也不得不承认兰暮云受人欢迎,确实是有原因的。
他有些犹豫,兰暮云再道:“我不坐馆,每日来与你讲一讲便好,估计一两个时辰即可,胡先生说你学问极好,叫我过来,也是怕你没有经验,主要与你说一说考时的注意事项,再帮你解解惑。”
祁知年再自信,也觉得有个先生教是不一样的,兰暮云常年在尔雅书院当先生,经验丰富,胡先生推荐他过来,定是有其原因。
祁知年便应了下来。
兰暮云走后,去接胡先生的人也已回来,果然带回同样的消息,得知兰暮云是胡先生托过来的,他们也无二话。再者,国公爷早就说了,一切事情,小郎君皆能自己做主。
但是,他们也得去把这事儿与国公爷说一声。
有人去山上告知祁淮,也没见祁淮有其他吩咐,他们也都放心了。
其实山上的是“祁淮”,非祁淮。
皇帝寿辰将至,以往寿辰,他也会宣安郡王赵初瑾进京,这其实是一种荣耀,赵初瑾却从不来,皇帝也不乐意见到他,年年装傻当没事,也不怪罪。
这回,赵初瑾那里挖出个金矿的事,还是被祁淮捅给皇帝知道了。
皇帝已经直接派人去接赵初瑾进京,约莫也就是这几天能到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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