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此处竟然有如此葱郁的树丛,初落进去当然是很重,好在树叶柔软,枝干又有弹性,后背触到树枝,力量再次减缓,祁淮才单手出去,拉住一根粗壮的枝干,生生阻止了他们俩再继续往下掉。
他的另一只手始终紧紧环住祁知年的腰,祁知年的脸也不得不贴在他的身前,动弹不得。
他抓住枝干后,又借力跃起,在枝干坐下,这才算是安全了,祁淮暗自吐出口气。
放下心后,他立即低头去看怀中的祁知年,祁知年还是一动不动。
他便轻晃手臂与祁知年,笑问:“方才凶你,生气了?”
祁知年反而又缩起来更多。
祁淮另一只手也环抱住他,轻拍后背:“你自己说,说那样的话,我该不该生气?”
祁知年的手揪住祁淮的衣服,祁淮察觉到他的动作,好笑,又问:“不抬头看看我吗?”
祁知年将他的衣服揪得更紧,当然想看到祁淮啊。
可他不敢,他做了那样的事……又差点要害死祁淮……他哪来的脸。
祁淮这样珍重他,这样危急的时候,都能确保他无事,还这样哄他,他却对不起祁淮。
可是他也不想的啊,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子。
他们也是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祁淮想到这里,眼泪早就落了下来,洇湿祁淮的衣裳。
祁淮以为他是被吓得还未回神,愈发拍着他的背哄他:“好了好了,这不没事儿了?不怕,不哭了,不哭了。”
祁知年咬住嘴唇,不愿哭出声音。
此时祁淮对他越好,他越愧疚,也越绝望。
祁淮容不得他这样哭,说道:“再哭,可要把眼睛哭坏了。”
祁淮坚决地将他的脑袋从自己怀中挖出来,祁知年想要避开,祁淮去吻他满脸的眼泪,祁淮的吻好轻好暖,满满的全是爱与珍视,祁知年到底是哭出声来。
其实伤心与哭泣,最怕的就是自己憋着,一旦将郁气发泄出来,哭出声来,事情就好办了。
见他总算是哭出声,祁淮也才放下心来。
他一点一点地吻去祁知年面上的眼泪,又见祁知年为了忍住哭泣的声音,不住去咬嘴唇,咬得唇瓣上都有齿印,便去舔舐他唇瓣上的牙齿印,祁知年只好嘴巴半张,冒出点舌尖尖,哭声要出不出,样子极为可爱。
祁淮笑出声。
祁知年抽了抽鼻子,低下头来。
“还哭不哭了?”祁淮问他。
祁知年摇头,他也不想哭,本想问祁淮如何找到他,却又怕昨晚的事情暴露。他当然知道,祁淮总归会知道的,可是能晚一刻,也是好的。再看祁淮也是一身红衣,也不知祁淮昨夜又是如何,想到这里,悲从中来,眼泪又要往下掉,他不想总是哭。
他便自己抬手,用袖子狠狠擦着眼泪。
不说那件事,祁知年却担心另一件事,他边擦眼泪,边道:“这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咱们没法离开这里,我死也就死了,你——”
祁淮不悦地打断他的话:“不许胡说。”
“本来就是,是我拖累你,如果没办法离开这里该怎么办呜呜呜……”
祁淮叹气,只好扯下他捂住眼睛的手,支起他的下巴,两人对视,他耐心道:“第一,雪烬看到我们下来,会去带人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第二,遇到再多困难,我也会将你平平安安地送离这里,不许再说那个字,我不希望那个字与你扯上任何关系。”
“呜呜呜!那你呢!你根本就是被我连累!”祁知年本来都没想哭的了,被这番话一激,又有些忍不住。
祁淮笑着继续帮他擦眼泪,肯定道:“保护你,是我的本能,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焉知我不是甘之如饴?”
“……”祁知年听了这话,愣愣地看他半晌,眼泪珠子串串掉落。
他到底是何德何能呀,把祁淮害得这么惨,祁淮还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呜——”他扑到祁淮的怀中,紧紧抱住。
“好了好了,退一万步,我们果然无法离开这里,将会终身困在此处,起码我们还有彼此,对不对?”祁淮说着,低头与他开玩笑,“或者说,你其实不愿意,看久了会觉得烦?”
“才不是!!!”祁知年大声反驳。
祁淮笑:“那不就对了,你就安心等着,咱们一定没事。好不容易再见到,我们可还有许多懒哹话要说,再不说这些,好不好?”
说起这个,祁知年又开始心虚,祁知年使劲儿地往他怀中钻。
祁淮本还想问他为何独自跑到这里来,不过是许言打算趁机溜,他去抓个人的功夫,回头人就不见了。
却见祁知年还是不说话,担心他是吓到了,无精神说话,祁淮便指着树下道:“你看此处有树林,说明附近有水源,而此处的白雾这样浓厚,我猜测,那水还是热的。”
听了此话,祁知年立马抬头,好奇地问:“真的吗?”
哭得太狠,声音有点沙哑,眼睛更是哭得呆愣愣的,这样的祁知年看起来别提有多可爱。
祁淮忍不住,捧住他的脸就是一阵好亲,把祁知年都给亲呆了。
待到祁淮再放开他,笑道:“至于是否为真,下去一看便知,走。”
说罢,祁淮便抱起他,踩在另外的树枝上,几番借力,最终落到地面。地面同样是厚厚的积雪,因为此处根本没有人烟,比山上的雪还要厚,且雪面非常平整。
祁淮的半条腿都被雪给吞没,祁淮索性也没有放祁知年下来,一直将他抱在怀中。
祁知年看着面前景色,喃喃道:“好美啊。”
这是与中原截然不同的风景,中原不可能出现这样广阔的整片雪地,放眼望去只有白色,却又与祁知年已经见过的草原也不同,毕竟这里有片树林,郁郁葱葱,春天与冬天竟能同时出现,说声仙境也不为过。
祁淮抱着祁知年往前走了十几步,祁知年已经察觉到后脑勺有暖暖的水汽扑来。
祁淮停下脚步,笑道:“果真如此。”
祁知年回头看去,身后竟然就是一片湖水。
在这样满地冰雪的地方,那片湖水却未结冰,且还冒着热气!
浓雾果然来自于此。
祁知年一直挺喜欢泡温泉的,这还是小时候常被长公主带去温泉庄子时养成的习惯,祁淮也看得出来,见他眼睛亮晶晶的,便道:“我来试试这水温,若是刚好,可要下去玩会儿水?”
此处倒也不冷,方才祁知年吓成那样,泡泡倒也好。
再者,昨晚折腾了大半夜,祁淮虽帮他擦了身子,也已处理好,草原上到底是缺水的,祁知年是个极为要干净的孩子。
祁知年也觉得身上黏黏糊糊的有点难受,立即点头:“好啊!”
刚点完头,他才想起来,他不能下水啊!!他身上都是那什么印子!
一想到这里,他立马推着祁淮的肩膀,想要从他身上跳下来,祁淮不解,搂住他问:“又怎么了?”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祁知年口中着急说着,手上更用力地去推他。
祁淮只好先放他下来,又怕他摔倒,小心翼翼扶着,祁知年即便有心理准备,依旧没想到雪竟是这样厚,还是倒了个趔趄,祁淮慌忙要去扶他,他却更是慌慌张张地朝着反方向跑。
祁淮哭笑不得,追上去,揽住他腰:“这是要做什么去?这么厚的雪,也不嫌脚冻得慌?此处暖和,就在这儿待着。”
“我不,我不……”祁知年小声嘀咕着,还是在推开祁淮的手。
祁淮发现不对劲,将他重新搂回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告诉我。”
祁知年却又此处无银三百两,高声道:“没什么!”
祁淮愈发怀疑是出了事儿,且这事还跟他跑到这里有关,祁淮将他重新抱到怀中,不让他动,再将小脑袋掰回来对着自己:“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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