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用扇子点你的额头,眯起眼睛,带了几分笑意,慢慢道:“这臣可不晓得,前两天听闻,圣上是在北地欠了太多情债,年少勇猛过甚,以至于现在竟力不从心了——”
你冷笑:“谁造的谣?丞相怎么也这般眼瞎耳聋了。”
“当年探子的报告,你想听么?”他声音清凌凌、慢悠悠的,像是漂浮的一缕柳絮,勾得你心里痒痒,话里的内容又教你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齐王世子勇猛过人,最爱浪荡风姿,夜御三人方止——”
你怎么也没想到谣言会传到他耳边儿去,一张脸登时又青又白。
他还给你数着,扇子往下划,不知怎的,竟拨弄了你的腰带:
“府里每几日便要抬出去一人,受不住世子勇猛,时男时女,荤素不忌。”
“……尤爱文秀男子放浪。
你听他数着,脸上火辣辣的,却不知怎么就无耻地抬了头。
“萧元骐,你这东西,管不住是么?”
他嘲弄似的用扇点了点你那处,低声笑了起来。
81.
你原本想跟他解释来着,又被他蛊得头脑发热,迷迷糊糊就亲了上去,几乎是胡乱做完了一场,证明自己的确管不大住那东西。
你想跟他解释,又仿佛你心虚了似的。
于是闷声不响憋了好半天,终于骂了一句:“你那什么鬼探子,怨不得你敌不过我。”
他挑眉瞧你。
你偷偷抓他的手,好一会儿才道:“是有同人做过,却并不常做。那些人都是被送来的,四处打探、并不安分,所以时常将人送出去……并不是外头说的那样。”
他没料到竟是这般,面色稍霁。
却又忽得问:“夜御三人?”
这事儿更有些可笑。
那时你早已南征北战,军务繁忙。但你的糊涂先生压根儿不记得这事儿,还是把你当做学生,定期给你布置作业,不写还要三催四请、亲自来督促你。
你不愿跟这老头儿为难,又听说有人给你送了三个书生进来——各个容貌秀雅、识字善书。
你便将这三人招进来,赶了一宿的书。
次日,三个书生顶着黑眼圈、脚步虚浮,回去倒头便睡;你倒是神清气爽地睡了一大觉,去听你先生上课去了。
从此你齐王世子夜御三人的传闻便传遍了大江南北。
你跟他讲完。
他已经笑得歪倒在床上,连扇子都扔在了一边儿。
你深感丢脸,冷声叫他闭嘴。
他却变本加厉,眯起眼睛嘲笑你:“那怎么办?萧元骐,你若真不要后宫,以后可没人替你抄书了。”
你撑不住气,翻身压他。
却正对上他一双笑眼。
忽得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或许他也是在意的。
不知是多还是少,但他似乎是在意你的过去,也在意你要不要后宫的。
你双臂撑在他的耳侧,竟将自己给弄得慌了起来。
他会嫌你旧时滥情么?会嫌你曾粗鄙轻浮么?
……会在乎你么?
你曾经最讨厌这样忐忑缠歪的念头,如今却也生了出来。
他瞧着你的眸子,却忽的指尖儿抚上了你的脸颊,声音带了几分戏谑。
“萧元骐,你竟还会脸红呢?“
## 三十一
82.
你的耐心终于在第一百零八个壮阳秘方被送来的那日宣布告罄。
先是让江疑找了些把柄,将几个跳得最高的申饬了一通,又暗自散布消息,称送进宫里的偏方有问题,搞得下头风声鹤唳,果然安静了许多。
江疑懂些医理,倒是对那些偏方饶有兴致,差人取了几副来瞧,惹得你疑神疑鬼了好一会儿,总觉得他是不是在暗示你什么。
继而召集重臣在内廷议事。
内廷议事多是近臣重臣,不比朝会严肃,江疑便一手壮阳秘方,一手抱着一堆公文来找人算账——
他许久不曾插手政务,前阵子又被你带去了茂地,京城造出一摊烂账,眼下他便要一一收拾了。
他对着众臣笑里藏刀。
众臣怒目而视。
谁知你一开口,叫这两拨人都惊了一跳。
你说:“朕不能人道的事情,都听说了么?”
83.
你向来不怎么要脸。
你是个山贼的儿子,脸这东西没用,吃不上饭、保不了命、挣不来地盘、娶不来媳妇。
当然,做了几年的皇帝,众星捧月似的,面子倒是长了几分,好歹知道要脸了。
但一旦你发现有利可图,那这张脸又离你而去。
比如现在,你问完了,见下头都哑口无言,江疑一脸无奈地瞧着你,终于满意道:“既然都知道,那便说说后头的事儿。”
亚相常光小心翼翼地问:“圣上指的是……”
“朕出去抢几个儿子来。”你答。
的确是抢几个儿子。
江疑给了你限藩的制度,但想要你那群兄弟叔伯乖乖将到手的权力土地拱手相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么抢,要么就步步为营地蚕食,哪一个都有再起战火的可能。
但有一个剑走偏锋的法子值得一试。
“令诸侯王选子嗣入宫,以皇子礼节相待,选诸学士为贤师,丞相亲自督导,择优者为储君。”你复述了一遍你的养蛊计划,忽得眼神一转,淡淡道,“同时推限藩令,逐步缓行,不可操之过急。”
这就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先给人挖个坑。
再给个儿子可能做下任皇帝的希望。
能名正言顺地拿下皇位,这群人便不会轻易翻脸,等你一步一步削弱下去,他们越发会抱着这个希望不撒手,甚至会因此打的不可开交。
江疑轻哼了一声,显然已经看透了你的心思。
这也不意外,这招数就是你从江疑手中学到的,你父明知道要招一屁股麻烦,还是硬着头皮做了那鬼齐王,跟人陷入了长达数年的内耗当中。
众臣瞠目结舌,连忙伏身劝你三思。
只有江疑站在那儿不动。
你却冷冷地瞧他们:“怎么?众爱卿还能帮朕生孩子不成?”
自然不能。
众臣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你心知这劝说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他们其实并不在乎谁是皇帝,他们更在乎如何能从这件事中获利更多。
你忽得道:“顺便跟他们说,丞相百忙之中,还要给他们看孩子,记得多包些束脩,送到丞相府上。”
江疑终于瞧了你一眼。
似乎是笑了,却又带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你被这一眼,瞧得浑身舒服。
84.
众臣散去,江疑被你这一惊,也忘了找人麻烦了,只皱着眉在一旁思忖。
你却找他的茬儿:“刚才丞相怎么不劝我三思?”
“我劝你什么,”他坐在那儿瞧你,淡淡道,“萧元骐,这事儿我高兴着呢。”
“我早已伶仃一人,自然见不得你这个祸害子孙满堂。你越孤家寡人,我心里越欢畅。”
你忽得站起身来,他抬眸瞧你。
你身量很高,这样站起来,影子笼罩了他整个人,仿佛一个漆黑的囚牢。
他或许以为你又要讽刺他。
却不料你在他耳边恼火的低语:“丞相就不能高兴一下么?”
他没有答。
你忍不住失望了,甚至有些心烦意乱,冷哼了一声:“是我胡乱说……”
却冷不放听他说:
“是有一点。”
他声音仿佛轻轻的叹息,眼底带着却带了几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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