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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来相照(60)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1-08-30 08:31:35 标签:情投意合 HE 轻松

  鱼群唰地聚回来,宁瑞臣呆呆地看着那些鱼,为了一点吃食,抢破了头,一时不知道是做人好,还是做鱼好,因惆怅道:“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回,只怕他恼死我了。”

  “你干什么了?骂他了?打他了?”柳骄问着,不大在意地笑,“我师父哪里那么小家子气,你打他一巴掌,他断不会生气——只是不知道哪年哪月,冷不丁要还你两巴掌罢了!”

  都不是,宁瑞臣嚅嗫着,上挑的眼角颤颤的,有点说不出口。

  “哎,我说你呀,是找我来出主意,还是找我来看你结巴呢?”柳骄打量着他,好像看出点什么,一下也迟疑了:“你不会……干了什么混……事了吧?”

  被他说中了,宁瑞臣捂住脸,露出的眉毛显出忧郁的模样:“我……那天晚上……”

  晚上,那能干的事多了去了,柳骄心里直跳,目瞪口呆地等着他说完。

  “亲……了。”低得不能再低,还是给柳骄听到了。

  亲个嘴而已,这在柳骄看来就是小孩儿的把戏,柳骄噗嗤一下,挨近前,放诞地问:“亲嘴了?还是亲脸?”

  很难说出口,宁瑞臣艰难地吐了一个字,蚋蚋地:“脸。”

  “我当初就觉得师父对你不一样。”柳骄蹭蹭爬起身,一屁股坐过去,拱一拱他,挤眉弄眼地:“你们……嗯?”

  宁瑞臣没理他这话,自顾自说:“他把我赶走了,这几天,也没有一点消息给我……只怕是讨厌我了。”

  这事没个前因后果,也没法出主意,柳骄遂问:“那天是怎么了?怎么就……嗯,那个上了?”

  宁瑞臣无措地沉默一会儿,给他细细说了,说完柳骄就笑:“你那时候动手动脚,难怪!”

  “我现今知道错了……”宁瑞臣听他的话音,像是说时机不对的意思,便问:“你说‘那时候’,这要从何说起?”

  柳骄瞧瞧他,抄起手,眯起一对杏仁眼不说话。

  宁瑞臣意会了,从怀里摸出一串玉珠子:“柳哥儿,你说说吧。”

  “师父的臭脾气,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摸清楚。”柳骄把手腕一伸,就套进那串珠子里去,细腕子摇了摇,欣赏似的对着天光看了半晌:“他平日里,不是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戏子?现今又做了世子殿下,身价水张船高,给你唱这么一小段,是纡尊降贵的,你偏在这时候亲他?把他当什么了?”

  这番话说的有些道理,宁瑞臣暗暗骂了自己几遭,不晓得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平时见的风流人物不在少数的,那晚到底是玩迷糊了,做出这种糊涂事情。

  “我、我昏了头,”宁瑞臣眉眼耷拉下来,“一下犯了糊涂,可怎么办?”

  “毕竟有情分在,讨厌你,肯定是不会的。”柳骄挑着小指甲说。

  宁瑞臣觉得问柳骄果然有门儿,推推他,一身少爷脾气收起来,像个好问的学生,一双凤眼灼灼地:“那依你说,我怎么办?”

  “以往我干了坏事,都是在师父那里干活,端茶送水。过几天,撒撒娇,什么都好了。”柳骄看着他:“你么……这些指定做不来。”

  “……端端水,还是做的来的。”

  柳骄看他心烦意乱,就想在这时候问清楚:“你干这事,到底是有意,还是……”他停了片刻,顾及宁瑞臣的脸面,含蓄地问:“没留神?”

  宁瑞臣不愿意答了,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你别问了……”

  一抬眼,柳骄有点疏离的模样:“以后别这么闹了,再好的情谊,经不起这么折腾。”

  宁瑞臣垂着头,指头在金颈圈上摆弄了半天,像被人当胸捶了一拳,郁郁的,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太好了。”

  好是怎么个好,他没说,柳骄也不逼问了,有点同情地看着他,为了他这份懵懂,亦为了他大晚上被赶出去的遭遇,然后整一整衣衫,悠悠站起身。

  “你、你要走?”宁瑞臣问。

  最后一把鱼食统统倒进池子里,一时间,池中扑水声响个没完,柳骄拍拍掌心,说:“你都这么来了,我不帮你,显得太没意思了。”

  宁瑞臣的脸这才恢复了一些生气,半坐在那里,腰直起来:“那你说,我听着。”

  “要你去,我怕越说师父越气。”柳骄好笑地看着他,“得了,别这么看我,好像我是块金子银子似的。

  宁瑞臣马上收回目光。

  “师父那里嘛,我去给你走一趟,不过,少不得要给我备些谢礼。”

  柳骄晃一晃手腕上的玉珠串,笑得露出一颗小尖牙。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说是去帮忙,也不知道柳骄到底说了什么,日头偏西的时候,宁瑞臣在系舟园前落轿,天都要黑了,也没见柳骄半个影子。

  他颓丧地回到家里,今天不同寻常,大哥比他先到,坐在后堂里和什么人谈过一阵,把人送出来,然后匆匆把官服一披,什么也没交代,擦身出去。

  宁瑞臣心里没个落地,忽然外面有人过来问:“二爷,今日有局的,方才几位爷都着人来问了,您还去不去?”

  宁瑞臣恍恍惚惚想起来了,和金陵几个纨绔还有约的,说是要看戏,就是在今天,他这几日浑浑噩噩,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去,要去的。”宁瑞臣忙不迭地向屋里走:“给我备衣裳。”

  宴设在钞库街附近,隔得不远就是夫子庙,宁瑞臣一进门,就被个绵绵软的胳膊挽住了,定睛看,是一个挽发髻的优伶,跟着发帖子请客的人就过来了,姓吴,学名士吉的,高声说着:“宁二爷,听闻你做了长辈了,也该沉稳些,怎么反倒今日成了来迟的那个!”

  那小优伶吃吃发笑,胳膊一扭,便把宁瑞臣扭到了众人跟前。

  宁瑞臣打着揖,像个被卷进蛇窝的小鸡崽:“吴少爷,对不住,俗事缠身,竟然把这遭给忘了。”

  来迟了,算不得什么,况他也不是这局的主心骨儿,吴士吉咂着嘴:“刚喝过一轮儿了,你不在,我这还有个新客,给你引见引见。”

  他一闪开,从乱糟糟的酒桌后面拉过来一个小厮,吩咐他去叫人过来,过了会儿,屏风后面才才匆匆来了人,看样子才和什么人温存过,衣衫下摆皱着。吴士吉笑道:“来来,这是谢老板,单名晏,表字微卿,是我的好友了——”

  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宁瑞臣“啊”了一下,没等说话,谢晏就笑了,满怀着深意:“吴少爷,人生何处不相逢,宁二爷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一干人各自寒暄过,就坐下来。宁瑞臣隐隐有察觉,元君玉不大喜欢谢晏,因此也并不和他太亲近,草草说过几句话,碰了两杯,没再说什么。

  今日这酒局,宁瑞臣坐了半晌,觉得与往日不大一样,也许是因为叫来做陪的戏子多了些,说话都有些放肆,吵闹着,你拧一下我的胸脯,我摸一把他的屁股,都是有的。

  一票膏粱子弟和戏子们,全在起哄,连连倒了酒,在各桌之间推杯换盏的。一来二去,喝了好些,等席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些飘飘然了。宁瑞臣捡了个位置坐下,前头是一方台子,不大,几个腰身款款的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

  也是一出惊梦,唱的是宁瑞臣再熟悉不过的词,可是这般唱着唱着,忽然阖幕之后,台上搬了一张榻来,上面支几块嫩粉的帷布,两个纠缠的戏子双双跌进去……

  宁瑞臣脸忽的烫起来,眼见两张闭起来的粉帘不住地颤动,一会儿勾出来一只窄窄的鞋尖,一会儿晃出来一条箍金钏儿的雪白玉臂,里面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清,总之浮浪无比,是些从未入过耳的浪语。

  忽然之间,脑海中又是崔竹初次请他看戏时不怀好意地微笑,杜丽娘和柳梦梅到假山后面,干了什么事,他如今知道了……那时崔竹笑的、笑的竟是他不通人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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