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走慢些……”他走上去,想牵元君玉的袖子,但没得逞,只好装作无事发生,悄悄把袖子卷起来,背在身后。
来时说好了,宴席吃完,就徒步欣赏一番河景,没让轿子跟,此时真是后悔不迭,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连个寒暄话都不讲了。眼前这一段河房,走完少说也要八百步,别说前面通达的街巷了,宁瑞臣琢磨着,怎么也要先开口才行。
“那件事,”他斟酌着低了头,然而毕竟不觉是大错,还有几分少爷模样的矜持,“并非我本意。”
破天荒的,元君玉竟然说话了:“你有自己的心思,本就和我无关。”
宁瑞臣的眉毛一皱一松,受不了他这个脾气:“我要是有心思,就不和你说这些了!”
元君玉当然不再理他,往前走着,忽然手腕被握住,甩了一下,没甩开,只好任由他去,宁瑞臣紧紧跟在他身侧,不屈不挠的:“你气我,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些你不愿意听的,你才做了多久的世子,我难道就这么容你得罪别人么?”
元君玉陡地一下站住脚步,莫名其妙。
“胡咧咧些什么?我还能把他得罪了?”
宁瑞臣一下噎住,结结巴巴半晌,才说出一个:“他、他毕竟是商会的……又和常喜称兄道弟……”
元君玉这才明白,他故意冷落他这么半天,原来对牛弹琴了。
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了:“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动气。”
宁瑞臣绝不会被这句话给糊弄过去:“这一路,你可都没理人。”
“喝了酒,还不许我寡言少语,非要把自己抖个底掉?”
他方才就是动气了,宁瑞臣在心里暗暗控诉着,然而碍着自己先理亏,不好呛声。
走了片刻,元君玉像是不经意地问:“你说的,那是谢晏?”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宁瑞臣闷闷地哼了一声,踢两脚石头子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看来是他了,你和他好,我没什么好说的。”元君玉这么说,是因为太笃定,宁瑞臣和谢晏,不可能好过他们俩的关系了。
这个“好”字,听起来格外刺耳,宁瑞臣闷闷不乐:“那天崔竹请看戏,我才去的,原本知道有他的话,我就不去了。”
“游园?”
“嗯。”
“崔竹请你看戏,是我的授意。”
“……那也不去。”
元君玉径直往前走,速度却比适才慢了许多:“我在北京,是很想你的。”他停顿片刻,又问:“明年玉兰花开,还去不去摘?”
“当然摘,”宁瑞臣嘀嘀咕咕,眼尾微微一抬,“休想蒙混过去。”
把他哄了几句,元君玉话锋一转:“那谢晏在场,你为什么不去听戏?”
“不是说了,就是以前一块读过书的,见面尴尬。”宁瑞臣不大乐意,两只手背在身后,脚步微急:“也就是你,老提他,老提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坐实了此前元君玉的猜想。迟疑着,他问道:“你和他有过仇?”
宁瑞臣皱着眉:“我向来不和人结怨的。”
和谢晏的一番交谈,告诉宁瑞臣也无妨。元君玉说得委婉:“我和他吃席的时候,聊过几句。他说南京是伤心地。”
宁瑞臣想当然地:“谁还没两件伤心事。”
“他说这伤心事,是因为求而不得。”
宁瑞臣皱着眉,大概是没想通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君玉吸了口气,问道:“你爹还是你大哥……抢了他的心上人?”
张神秀一天没怎么休息,入了夜,才叫人烧了一桶热汤,沐浴换洗后,点一盏安神香,刚看半卷书,忽然半支的窗户那头有一阵敲响。张神秀半披着衣过去,刚一摸到窗棍,银亮的月色中就冒出一张娇美的面孔。
两只红烛嵌在他手里一只金烛台上,灿灿的炫目,柳骄把一手的戒指都拔了,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喜烛,像不像?”
不知道怎么,院子里没有人拦住他放诞的行径,张神秀笑了笑,伸手点在他额心的痣上:“今天累了,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柳骄推开他的手,从窗口爬进来,一下翻落在屋里:“我要你陪我说会儿话。”
对于柳骄,张神秀一直是有求必应的,他慢腾腾坐回椅子上,拂开凌乱的桌面:“今天见着你师父,高不高兴?”
在松江那几个月,柳骄嘴上不说,但是张神秀能看出来,他心里惦念着南京。
“我当然是高兴的,”比起以往,柳骄今夜格外沉默,磨蹭一会儿,不管不顾坐在他腿上,“可是更该高兴的,是你才对。”
张神秀没想明白:“我?”
柳骄懒懒地转着一绺头发,嘴唇贴得极近:“我师父都来你这里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这和他们平日的相处全然不同,张神秀一下乱了阵脚,慌慌张张道:“柳骄……”
柳骄哪管他的死活,自顾自问:“今天的戏,你喜不喜欢?”
“喜、喜欢——”张神秀僵住了,可是脸红得很生动。
“说喜欢,就是喜欢的。”柳骄踢掉了鞋子,非要他直视自己:“我们今天,就算是在师父面前走了一趟了,以后、以后……”
“……以后?”张神秀想到了,颤抖了一下,腔子里的一颗心快要飞出来。
“不要以后,就现在了。”柳骄蹭着他的脸,大胆地命令:“我要你亲我。”
张神秀不敢,捧着那张芙蓉面,端详着娇俏的眉眼,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柳骄两只胳膊缠绕上来,勾着张神秀的脖颈,一遍遍吐着气,放肆的在他颈窝里亲:“我要你爱我。”
张神秀是久浸风月的人了,但此刻并不太明白这个“爱”的意思,只是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么一点,可能是风月谷、桃源乡,可不说破,他还是听不明白似的,迷惘地看着柳骄,好像没猜出他的意思。
柳骄跨在他大腿上,衣裳遮住看不见什么,可夹起来的腿心是使着坏的。柳骄摇了摇胳膊,盛气凌人、高高在上:“你懂不懂?”他见张神秀没反应,瞪着他:“解我的衣裳!”
说完,炽热的气息便扑上来。
张神秀缓过神,像个误入歧途的老实人,从这些坏花招里尝到了甜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手交着手,腿箍着腿,柳骄的腰肢已经软了下来,黏糊糊地叫着张神秀的名字,今夜张神秀是漫天神灵眷顾的人了,他一股脑地亲着柳骄,两个人像要融在一起,颠颠地在一把太师椅上胡闹了半天,又落到地毯上,过一会儿,一丝不剩了,那两只烛还是红亮亮地烧,床架子嘎吱一下,帘子就兀地落了幕。
夜里并不太吵,也是因为院子里都没有人的缘故,不知道房里那两只蜡烛烧了多久,忽然一阵风来,从窗缝里卷过去,扑簌的一声,光灭了,黑黢黢的院子里,好像还有什么人低低的絮语。
作者有话说:
试探cp的底线
第52章
宁瑞臣穿一件缠枝莲织金袍,出门前,还不放心的往镜子前瞧了好几眼,辗转走河边,到了狮子山,柳骄已经歇在山脚的茶棚那里等他了。
茶棚子不大,一朵花精似的人坐在那,谁经过了都要多看两眼,宁瑞臣一直觉得柳骄的美有种精明劲儿,但是认识了才知道,他一向是敢爱敢恨的。
“来了。”柳骄对他招着手,指头上一枚顶大的金戒指,嵌起一圈小珍珠,簇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绿松石,另一边,是一只成色很好的玛瑙环儿。
“我来得迟了,”宁瑞臣悄悄打量一番周围两个高大的护卫,“你家的?”
柳骄无所谓的一瞥,抱怨道:“我不让来,术舟非要让跟着,我可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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