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澜没坐,就杵在他旁边,男生一米八.九的身高让办公室都显得逼仄很多。
班主任:“……”
“岑雾说你病了,帮你请了病假,”班主任只好一个大仰头,脖子九十度跟他说话,“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啊,身体更重要。”
谢归澜:“没病。”
班主任:“昨天晚上离开学校那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需要老师帮忙吗?”
谢归澜:“没事。”
班主任:“你跟岑雾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老师能帮你的也会帮你,你这伤……”
谢归澜:“没有。”
班主任:“……”
拒绝三连,班主任哽了哽,没能再问下去。
淮京一中是市重点学校,平常出的考卷难度也比较大,甚至超过高考很多,学校历届年级第一的成绩也就保持在730左右。
但谢归澜打破了这个平衡,他每次考试都是断层第一,年级第二考731,他能考745的程度,除非没参加考试,否则常驻年级第一。
何况谢归澜家境还不好,对这样的学生,他总是多几分关心。
虽然他只是个普通老师,接触不到岑家这样的权贵,但也知道谢归澜有个病重的母亲,还跟这帮大少爷有矛盾。
岑雾昨晚突然帮谢归澜请半天病假,让他不太放心,见到谢归澜的伤就更不放心。
但十几岁的高中生自尊心很强,谢归澜冷漠又独立,很有主见且不受任何人干预,他就算想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谢归澜眼窝很深,那双桃花眼漆黑冷沉,像晦涩的兽瞳,他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头一次对上学生的双眼觉得发憷。
尽管谢归澜对老师还是很客气的,但对上那双眼,就总觉得他在说。
老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班主任:“……”
“没事就行,”班主任擦了擦额头冷汗,无奈摆手说,“都上早自习了,快去教室吧,对了,带上这个化学竞赛的报名表。”
“好,谢谢老师。”
谢归澜拿上报名表,就往教室走,早自习已经上到一半,天色阴沉,濛濛地下着小雨,衣服也很潮湿地贴在身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走到教室后门,抬头看到自己的桌子,眼神才突然一愣。
桌子上没有垃圾,也没有脏水,被擦得干净到反光,卷子整整齐齐叠好放着,甚至一靠近就闻到股很淡的荔枝香味。
谢归澜顿了几秒,才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后,竟然也什么都没发生。
岑雾本来想早自习补作业的,他才发现天杀的原主昨晚连作业都没写,但实在太困,卷子才一摊开,就睡得昏天黑地。
他趴在桌上,睡得太沉了,耳尖都是红的,后颈雪白细腻,耳后有一颗很小的红痣,像塌缩的红矮星。
谢归澜垂眸盯着桌子,又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盯住岑雾冷白耳尖上的那颗红痣。
然后薄唇冷冷地抿直。
昨晚确实是岑雾在照顾他,但总不可能这桌子也跟岑雾有关系。
-
岑雾睡到下课铃响起,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作业一个字都没写,不过课代表已经习惯不收他的作业了,默认跳过。
倒是路望,虽然连题目都看不懂,但每天作业都写得很认真。
岑雾突然想起什么,他再一转头,恰好谢归澜抬头在看黑板上的公式,他直直地撞上谢归澜的黑眸,吓得瞬间清醒。
“……”
这人怎么来了都没动静啊。
他连忙将早自习前买好的煎饼跟豆浆塞给谢归澜,小声说:“你…你还没吃早饭吧,这个还热着,煎饼加…加了两个蛋。”
谢父只给了宋令薇医药费,但没有给他们母子生活费,还有请护工的钱。
谢归澜为了给宋令薇请护工,想省一点钱,是从来不吃早点的。
岑雾决定拿原主为了跑路攒的六百万来养谢归澜,至于他跑路的钱,他再想办法,总之他不能再花岑家的钱。
原主欠岑家太多,他是赔不起了,但他自己确实不想再亏欠岑家的,一方面原主不见了,现在鸠占鹊巢的是他,另一方面欠得太多,将来很难全身而退。
谢归澜没伸手去接,也没说话,岑雾只好抿了抿嘴,把东西放到谢归澜手边。
好难搞。
岑雾心想。
但急也没用,他准备像鬼一样缠着谢归澜,像见到鬼一样躲着谢商景,谢归澜早晚会相信他是真的想重新做人。
“你…你趁热吃。”岑雾嘱咐完,就挪了挪屁股,又转到自己座位上。
谢归澜冷眼盯着那个袋子,拿过去放到桌洞里,直到彻底凉了也没有再碰。
下了早自习,班长就开始发上次周测的卷子,现在是开学第二周,淮京一中从高二开始,每周都会有一次周测。
并不是所有科目都会考,每周会挑两个科目,在自习课上抽空做套卷子。
岑雾:“……”
岑雾都不太想拿,原主常年全班倒数第二,路望倒数第一。
他都怀疑把他跟路望的座位安排在谢归澜前面,是为了平衡下教室后排的智商。
但来都来了,他还是决定瞅一眼,结果发现原主上次居然沦落成了倒数第一?!
别的科目就算了,英语都只考了12分,把卷子扔地上踩一脚不比这考得高吗。
“我…我不是倒数第二吗?”岑雾嘀咕着说,“怎么倒数第一啊。”
他嗓音很小,只是自言自语,但旁边的路望还是听到了,顿时愧疚低头,“都怪我,我上周拉肚子没来考试。”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稳定倒数第一,岑雾稳定倒数第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要不是他没来,岑雾肯定还是倒数第二。
岑雾:“……”
真诚是必杀技。
岑雾一下子就被打败了,他还没能说出话来,就听到谢归澜突然往后挪了下桌子。
谢归澜动作冷静,声音也不大,但岑雾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嘲讽。
他是个导演,人的行为都有逻辑动机,放在电影里谢归澜挪桌子一定有象征意义。
准确来说,就像被蠢到了,更准确地说,谢归澜跟路望没仇没怨,应该是被他蠢到了。
岑雾:“……”
岑雾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拿起张化学卷子,就打算重新做,不就是考试吗。
然后十分钟过去。
岑雾:呜。qwq
打扰了,全都不会。
岑雾老实了,他翻开课本,打算把能看懂的先自己学学。
他是文科生,但原主选的理科,元素周期表他现在顶多只能背出一半。
岑雾苦巴巴地开始背定义跟公式,路望见他学习,也照猫画虎拿起书跟着学习。
就在这时,几个男生勾肩搭背从教室后门进来,其中一个突然捏住鼻子,很大声地呕了一下,就像突发恶疾。
“臭死了,”对方经过时狠狠撞了下谢归澜的桌子,又扭过头跟旁边人的阴阳怪气,“怎么这么倒霉啊,跟他在一个班。”
谢归澜正在做卷子,笔尖刺啦一声,被撞得在卷子上划出一道长痕。
但他已经习惯了,攥着笔,沉默地扶正桌子,他鼻梁高挺,雨幕冷暗的光只映亮他了半边脸,在他脸上明暗交界,漆黑的桃花眼都淹没在黑暗中,沉沉地坠落下去。
岑雾趴在桌上,心情也皱巴巴的,他垂下眼,突然伸出条腿,绊了那个男生一下。
谢归澜眼眸顿住。
那男生一个踉跄就摔成狗吃屎,班里很多人都看见了,想憋笑但都没憋住。
“哈哈哈哈哈哈周野你小脑不平衡吧,怎么在教室还平地摔。”
“这摔的,正好给二少磕个头。”
“靠!”周野爆了句粗口,爬起来就想破口大骂,但一见是岑雾绊他,马上变了脸色,赔笑说,“二少,你找我什么事啊。”
“就…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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