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雾养成了每晚给他带点东西的习惯,谢归澜很自律,不怎么吃宵夜,他就给他带点别的小礼物,有时候会带枝玫瑰。
于是不需要开口,也能知道我爱你。
这次过年的时候终于拍了全家福,关行雪叫了人来家里拍,她跟岑君山坐在沙发上,让几个孩子站在后面。
谢归澜拍照不看镜头,岑雾稍微动一下,他眼神就跟着转过去。
岑骁为了拍全家福,特意换了身挺拔的黑西装,现在却麻木着脸,觉得自己站在旁边多余到像个婚礼司仪。
高三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模跟二模都结束了,岑雾这两次考得都还不错,虽然离京大有差距,但上电影学院很稳妥。
甚至比他上辈子的成绩还好,他上辈子高三都忙着拍电影,没怎么在学校。
不过二模之后,也发生了一点事,他们班长周文清住校,晚上突然从宿舍楼的楼梯上摔了下去,小腿骨折。
孟良平差点被吓死,每年高三都有学生想不开,就算他们学校没有,别的学校也有,今年附中就有个突然在操场崩溃大哭的学生。
周文清成绩一直在班里前三左右,很沉默又很要强,他本来就挺担心。
他连夜赶到医院,还好周文清只是晚上做卷子太困了,回宿舍的时候才不小心踩空,而且伤得也不严重,不会耽误考试。
岑雾记得原著里周文清就是高三自.杀的,好像高考压力太大了,这次居然没有。
周文清在家休息了一周,就拄着拐继续来上课,化学课他们分组讨论,周文清跟他们一组,突然跟谢归澜说:“我以前特别嫉妒你。”
谢归澜抬了下头。
周文清低声说他早就知道谢归澜是谢家的私生子,瞧不起他,又很嫉妒他,觉得他破坏了别人的家庭,还拿到了谢家的钱。
谢商景他们私底下都会再请老师,这些富二代只要愿意稍微努力,就能远远超过一般人。
而他不管怎么努力,都还只是第三名,就因为他没有钱。
直到跟谢归澜熟悉起来,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谢归澜的处境是他这辈子都不能承受的艰难,这点嫉恨就跟着消失,只剩下愧疚。
也许谢归澜不知道他嫉恨过他,但他还是想跟谢归澜说对不起。
谢归澜沉默着,没说什么。
周文清也没再开口,他只是嫉妒,并没有真的伤害过谢归澜,少年人无伤大雅的嫉妒心,好像也随着晚风吹去。
岑雾悄默声的,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等到下课铃响,周文清回自己座位,临走前微笑着跟他们说高考顺利。
警方查封了蓝夜地下的赌.场,缴获大量毒.品,又查到了谢明诚手上的命案,数罪并罚,谢明诚被判处死刑。
后天执行。
死刑前一天,周荔去见了见谢明诚。
谢明诚瘦了很多,但在牢里也不狼狈,就算被判处死刑,身上好像还是带着勃勃的野心,就像山区不尽的野草。
周荔当年就是最爱他这一点,不可否认,谢明诚确实有他的魅力。
谢明诚见到周荔,顿时欣喜若狂,他还以为周荔是来救他的,这么多年周荔都没跟他离婚,肯定还在爱他。
他激动着,但还没开口,就被周荔打断。
“我来送送你,”周荔红唇弯起,说,“你放心走吧,你的公司我也不要,等你走了,我会把你剩下的财产都捐掉。”
谢明诚脸上一僵。
他在那个山区穷了十几年,去什么地方都被瞧不起,他曾经发过誓,这辈子不管失去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失去钱。
让他一夜之间没钱,比杀了他都痛苦。
周荔眼神也扭曲憎恨起来,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她抬起手擦了下,跟他说;“谢明诚,你一分钱都没有了。”
“啊,啊,”谢明诚目眦欲裂,嗓子里发出几声痛苦的颤音,然后整张脸都憋得涨红,怒叫起来,“啊!!!啊!!!”
他情绪太激动,手心都掐出血,被狱警按住带了下去,却仍然响彻着惨叫声。
周荔起身离开了监狱,她没跟谢明诚离婚,为的就是这么一天,她知道会等到的。
可惜终于等到时,她也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下反刍的痛苦。
离高考还有一两个月,学校给高三办了毕业典礼,晚上他们从礼堂出来,夜色流淌开,学校的广播里也在放歌。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那些心情在岁月中难辨真假,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吗,她们还在开吗,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不止高三,今晚操场上很多高一高二的,都跟着偷偷红了眼圈。
岑雾攥着谢归澜的手,眼眶也有点泛红,但又觉得现在伤感太早了,没到要分别的时刻。
他倒是没哭,然而没想到,到了教室,路望哭得稀里哗啦。
路望到高三就彻底跟不上了,一道题也做不出来,路家本来就没指望他在国内考大学,已经打算要送他出国读书。
路望还是能听懂英语的,就是不会做题,他主要数理化成绩太差,只能考几分。
其实他不上学也没什么,路家本来也没指望过他的成绩,但是大家都去上学,路望不能去,又怕他会伤心。
路望抱着岑雾哭得好伤心,“我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就能跟你考一个学校,然后还坐同桌,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想跟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的,真的不想跟你分开,我每天晚上想你怎么办啊,我肯定会哭的。”
岑雾被他说得也有点想哭了,他抱着路望,拍了拍他的后背,哄他说以后每个学期都去找他,放假也能见面。
路望哭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
平常有人抱岑雾,不管为什么抱,谢归澜肯定都会冷脸,但这次没冷脸。
路望又想哭了,他觉得谢归澜也特别好,好想一直跟他们在一起,人为什么要长大呢,他就想一直这样读高中,每天早上到了教室就能见到大家,谁都不会离开。
路望哭成这样,搞得班里很多同学也莫名跟着伤心,还是孟良平来了教室,给他们带了月考成绩单,全班这才冷静下来。
笑死,考成这样,根本哭不出来。
高三的最后一学期就这么过去了,还剩三天就要高考,按一中的惯例,高考前三天就会让学生自己回家复习。
当然,想来学校的,也可以来学校自习。
孟良平最后一次走上讲台,他当了几十年老师,带过很多学生,但好像还是经受不住离别,没开口就已经红了眼眶。
“同学们,”孟良平沉默了几分钟,才抬起头说,“该嘱咐的,已经嘱咐过很多次,我说腻了,你们也听腻了,咱们就不再说了。”
“但最后还是有几句话想跟大家说,以前我经常跟你们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其实不是的,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你们再回到淮京一中,你们就还是现在十八岁的少年,老师也是,还是现在的老师,所以什么都不用怕,努力就好了,不管高考,还是以后遇到什么事,就算再艰难困苦,都可以回家,然后从头再来。”
孟良平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台下很多同学也在低头擦眼泪。
岑雾在桌子底下跟谢归澜牵着手,他是真的很讨厌分别,但人要长大,好像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有人会离开你。
“好了好了,”孟良平抬起头,招呼他们,“轮到咱们班拍毕业照了,赶紧下楼。”
全班都闹哄哄的一起下楼,少年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走到楼下就又打闹起来。
岑雾跟谢归澜站在最后一排,谢归澜个子比岑雾高很多,教导主任让他们分开站,谢归澜拉住岑雾的手,死都不走。
孟良平倒是没说什么,看到他们交握的手,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说:“赶紧都站好,吃东西的先别吃了,拉手的一会儿再拉!”
谢归澜薄唇抿了抿,这才放开,但手背还是跟岑雾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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