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最初能听到很多声音,白日里神机营的那些响动在耳边迟迟挥之不去,除此之外,还有铁器捶打的闷钝沉响,和一些仓促的喘息声。
他头脑昏沉耳鸣大作,待勉强维持了精神后,才发现这喘息是从自己口中逸出来的。
双手被铁链牢牢地扣紧,悬吊在半空中,他低垂着首,面前只能看见一双漆黑的军靴,正悠然地踏着地面,像是在等待他说话。
那人等了许久,似乎终于没耐心了,这才开口道:“裴御史,今儿个北镇抚司的都在御前述职,所以本侯来审你。”
直到那靴子点起自己的下巴,裴钰这才吃力地抬头,看清了这人的相貌。
他听见自己说:“我既无罪,你有什么资格审我?”
“想让我放你走,那就求我。”
萧楚坐在扶手椅上,手边摆了盘还沾着水的葡萄和一枚小瓷瓶,他随手摘了颗葡萄扔到口中,利齿咬碎了果皮,甘甜的汁水浸润铺满在舌腔里。
他像是尝到了甜头,嘴角轻轻勾起,踩上了裴钰的膝。
“像这样,跪着求。”
铁链晃动了一下。
裴钰依稀觉得梦里的自己好像已经被圈禁在这牢狱中很久很久了,他嘴唇干涩,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残余,四肢都是发软的,哪怕想握紧拳头去掐自己的掌心也做不到。
他的魂灵被禁锢在这具躯壳里,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只能感受,只能窃听。
裴钰又听见自己张口,气若游丝地说道:“你还不配让我求你,萧楚。”
“我不配?”萧楚嗤笑了一声,收回脚搭起了腿,叹息一般说道,“多高贵的清流啊,我放你走,你要去做什么呢?是幡然悔悟,要替我阿姐烧烧纸了?”
他俯视着裴钰,眼里尽是森寒。
“只有你死了,她的亡魂才会安息。”
萧楚一抬手,猝然打翻了那碟葡萄。
碗碟碎裂的声音清晰地扎入了耳中,刺痛着裴钰的耳膜,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正仓皇地乱跳,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感正从足底爬升,叫人头皮发麻。
“你要肃清吏治,你要批龙鳞,可以啊!但我跟你说了一千次一万次,雁军的命在梅知节手里!”
他显然怒不可遏,话语中透露着深深的失望,最后竟然笑出了声,讥讽道:“当初我居然还信了你的鬼话,以为你真的会为了我,为了雁州,稍微放下一点利益……”
裴钰侧过头,喉咙滚动了一下,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哽住了,最后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为什么没说出口?
裴钰挣扎着想张口,可他撼动不了自己的身躯,他是个已经逃出生天的魂灵。
萧楚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深叹了口气,忽然冲裴钰露齿而笑,问道:“阿怜,我们多久没做了?”
说罢,他一倾身,手猛然掐紧了裴钰的颈部。
裴钰被迫抬着头,怒视着萧楚,一边吃力地挣扎,想从那铁链中挣脱出来,晃动的锁链相撞不停地发出脆响。
可萧楚不管不顾,空出的那只手将小瓷瓶往桌上一敲,磕开了药塞子,把里边的药丸在指间捏了捏。
“张口。”
裴钰咬死了牙也不动,那双乖顺的眸子里盛满了倔强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萧楚生生撕烂。
“不想张口,是么?”萧楚沉吟着,扼紧他脖颈的手顺势上滑,“那我喂给你,好不好,阿怜。”
他眼里忽然跃动着疯狂又兴奋的光芒,将那颗丹药咬在齿间,按住裴钰下颌的指腹一用力,伴随着一声闷哼,将他的唇齿给撬开了,在这声音里,萧楚饱怀恶意地含上了裴钰的唇。
几乎是在触碰到嘴唇的那一瞬间,萧楚咬碎了那颗丹药,它顷刻间化作齑粉滑入了裴钰的喉咙,甜腻的感觉在二人舌腔里扩散开来。
这是枚催.情的药。
裴钰瞪大了眼睛,齿间一合拢,下口咬住了萧楚,他一吃痛才退开了去,血珠瞬间从破开的唇上渗透出来。
萧楚沾去了唇上的血迹,皱着眉看向裴钰,他正剧烈地咳嗽着,想把那些药粉从口腔里给呕吐出来,可已经来不及了,萧楚疯癫的行径已经让他将那情药彻底吞咽了进去。
几乎就是在意识到这药物是什么的瞬间,裴钰浑身的血气都激荡起来,仿佛被架在了滚烫的热铁上烧灼着,开始浸出细汗,微微战栗。
“是不是好热,你最怕热了。”
萧楚坐回去靠上了椅背,冷漠地看着裴钰:“我搞不懂你,裴钰,我们像从前那样相安无事不就好了?”
“你却非要我恨你,要我恶心你。”
裴钰胸口强烈地起伏着,他挣扎的动作太剧烈,让手腕被勒出了暗红的血痕,他一下下往后磕着墙面,想用疼痛叫自己保持清醒,可一切行为都无济于事,他的情潮逐渐攀上来了,浑身都开始酥麻无力,腰身发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铁骨铮铮,为了那些压死在望仙台下的尸骨鸣冤,不惜要被我这般欺辱——”
萧楚还在继续说着,他眼底都开始泛上猩红,话语愈发狠戾,仿佛痛绝了裴钰的一切所为,非要把他踩进泥泞里弄得满身脏污才肯罢休。
“可这普天之下,难道只有你眼里的百姓是百姓,那些远在雁州的人命就如同草芥?你真是好高的德行。”
萧楚的耐心变得很差,裴钰只要有片刻答不上话,他就变得很焦躁易怒,恨不能亲自撬开裴钰的唇齿,逼他把真话从胃里吐出来。
他望着裴钰被情热烧灼而微微颤抖的模样,低声喃喃。
“你总是这副样子,我快要觉得你骨子里就刻着浪.荡了。”
这情.药两个人同时吃了,催出的情.潮当然也是同时出现的,萧楚的喘息随之逐渐变得浓重起来,他踩上了裴钰的肩,将人抵靠在粗砺的墙面上。
“这一局是我赢了,裴怜之,该你付出代价了。”
他促狭地笑着,拿靴背拍了拍裴钰的脸颊,随后又猛地勾住了他的后颈,把人往自己两腿之间靠。
“好好取悦我,我可以考虑放你走。”
裴钰的眼尾已经烧红了,他被情.药催得灼热难耐,可还是拼了命地要保留自己最后一丝清明,不肯服输。
他切齿而语:“你、做、梦。”
这三个字像重锤砸进了萧楚的内心。
他像是对裴钰这般的负隅顽抗感到无比满足和兴奋,忽然从那张椅子上起身靠近了裴钰,那些浑浊的喘息声逐渐带起了恶劣的笑意。
他贴紧了裴钰的耳鬓,边亲吻着他,边低声说着。
“快听听,阿怜,就隔了一层木板,上边都是人。”
“你若是不听我的,只要我一句话,这些人就会来到这诏狱中——”
“难道你想让大家看看,你发情后欲求不满的模样吗?”
第44章 消愁
裴钰几乎是挣扎着从梦魇里惊醒过来。
他仓皇无措地四下乱摸着,心脏狂跳不止,连呼吸都失了律,触碰到身边的萧楚后连带着把他也给推醒了。
萧楚意识有些混沌,睡眼惺忪地看向裴钰,发现他的气息乱得厉害后顿时清醒了些。
“怎么了?”
萧楚的声音还哑着,他撑起身,往裴钰胸口去按,那心跳已经失速得好像随时要支离破碎,裴钰的瞳孔紧缩着,张口急促地抽着气。
“呼吸,慢慢呼吸,裴钰。”
萧楚立刻去点了几个让人平缓心神的穴位,耐心地引导着裴钰的呼吸。
“怜之,看我。”
他挽住裴钰的手,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的慌乱,掌心的温度给了裴钰极大的安心感,他的目光紧跟着萧楚,随着他的话慢慢调整呼吸的节奏。
“别怕,别去想梦里的东西。”
萧楚双指一直按着裴钰颈上跳动的经脉,直到确认他的心跳恢复正常后,才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怜之做得好,”萧楚柔声夸奖他,把人重新拥抱进怀里,轻轻拍打着裴钰的后心安抚他,“别怕,我在这儿呢。”
上一篇:殿下他只想咸鱼[古穿今]
下一篇: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