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却有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站了出来。
明川侯在羽林卫的刀锋下站起身,扬声说道:“自从陛下被禁足后,贵妃娘娘已大半年未能拜见,她日日以泪洗面,形容消瘦。她母亲每每进宫,都心痛如绞,回府说与臣,臣亦是感同身受。只是臣早已无兵权,身为外戚,又为太后娘娘忌惮,过去未能为陛下尽力。今日陛下重掌乾坤,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亲自将明川侯扶了起来。他被禁足大半年,听说郑贵妃心中念着他,想起昔日郑贵妃的好,顿时心头火热。
“待朕肃清朝政,便将贵妃册封为皇后!”皇帝满口承诺,明川侯亦做感动之态,一派君臣相得。
“郑海,皇帝暴虐无道、自私狭隘,你女儿就算做了皇后,亦是亡国之相!”太后怒斥,指着明川侯大骂。
“这便不劳太后您费心了。”明川侯郑海仰头一笑,轻蔑而张狂,“先帝驾崩,您便该颐养天年,何苦执着权柄、祸乱朝纲?”
“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国丈!”皇帝一言,将明川侯架了起来,转而吩咐羽林卫,“请太后回慈仁宫!”
羽林卫一拥而上,欲要擒拿太后。
太后眉目一厉,气势悍然,喝问:“皇帝,你是要做那杀母夺权的不孝之人?!”
羽林卫顿时被吓住,一时不敢上前。
半年来,太后垂帘听政,皇帝坐在龙椅上只是个摆设,不管他有没有意识到、愿不愿意承认,太后的威势让他有一瞬间的畏惧。
但他很快振奋,笑谈:“母后说的哪里话,朕只是请母后回宫将养!再说,杀母之说,未免荒诞,这天下哪有帮着外人压制儿子的母亲?”
皇帝转身踱步,逼近太后,道:“在你眼里,我的母亲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哪里配得上你这个中宫皇后的爱重?来人,带下去!”
禁卫军统领岑荣未及救驾,太后和百官已被控制,他不敢硬来,将计就计被卸了兵权。
皇帝重掌权柄,意气风发,一回勤政殿便先招来了为他以泪洗面的郑贵妃。过去郑贵妃待他小意,又聪慧美貌,自是令他喜爱,但没有一刻如现在,令他神魂颠倒。从这个消瘦了却依旧妩媚动人的女人身上,他得到了无上的满足。
他甚至没有叫太监伺候,就这么与郑贵妃共赴了巫山。美人依恋缱绻,在他怀中垂泪,梨花带雨。
郑贵妃忍着恶心,哭诉道:“父亲一直说希望为陛下效劳,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臣妾替父亲高兴。”
郑贵妃这一哭,倒是令皇帝定下了主意。保皇党中本就缺武将,仅有的也是出身龙武卫、羽林卫,不是皇帝看不上他们,和卫国公那样的簪缨世家不能比。可如今,明川侯摆明车马投诚,他曾驻守南疆,不说军功赫赫,也是有实打实的战绩,正好能压得住人。
皇帝搂住郑贵妃莹润如玉的香肩,说:“爱妃,朕有意封你爹为禁卫军统领,你觉得如何?”
郑贵妃大喜,起身便要拜谢,可她方承恩露,气虚体软,还未站稳便身子一歪。皇帝伸手接住,将美人又抱了个满怀,亲香道:“哈哈哈哈,爱妃何必跟朕客气?”
郑贵妃从勤政殿离开,皇帝便下了任命,明川侯接掌禁卫军,从被捉拿下狱的岑荣处拿到了虎符、名册等物。之后,明川侯按照皇帝和信国公的布置,与京兆府配合,将摄政王府、卫国公府等此次北上将领的府邸通通围住。
不肯松口的朝臣被捆在金明殿中,皇帝决定先将他们饿上一两日,刹刹他们的威风。
第二日,他授意郑贵妃于宫中设宴,借太后之名请各家小辈入宫赴宴,借机挟持。他这一请,便请了京城大半勋贵、世家,此番投诚的朝臣家属亦在受邀之列,可见皇帝对他们的信任有限。
挟持官员家小,宫宴之上皇帝杀小童取乐,令不少官员只得屈从,以作权宜之计。他们心中还有念想,摄政王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其中当先被杀的小童,便是内阁次辅魏显之孙。魏显、宿墨焓、解渊、于鸿等内阁大臣闭口不言,饿得体虚乏力,眼见子孙受戮,亦不肯趋附。
郑贵妃被这场面惊吓,缩进皇帝怀里,才令皇帝只杀了三人。皇帝忙着安抚贵妃,郑贵妃借机劝道:“这些文官最是骨头硬,又门生一堆,真闹得下不来台也不必。臣妾以为,只要他们确认摄政王已死,最终都是要向您效忠的,他们能耐尽有的,都是好刀。”
可郑贵妃口中的效忠,自然没有这么快来,因此皇帝率百官郊迎之时,这百官之中缺了多位内阁大臣。
封离挑帘看过去,虽不知前情,但见是皇帝亲迎,已猜到宫中生变。他放下车帘,看向躺在一旁的周昭宁,联系这些时日周昭宁基本不下车的表现,明白了他的打算。
“你是要装死?”
周昭宁笑问:“你也没拖个棺材回京,我怎么装死?”
“装半死不活,行。”
两人共历艰难,寥寥几句就达成默契。
封离又给他整了整衣被,将他的头发拨得更散乱些,又找了点醋涂在他嘴唇上,看着他嘴唇渐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周昭宁捏捏他的手,打趣道:“要不要再弄点血在胸口?”
“那倒不必,显得我完全不照顾你似的。”
“是吗?我看你每日出去玩,开心得很,确实顾不上我。”
封离没想到他这时候来算前些日子的旧账,轻嗤一声,拍了拍他额头说:“毕竟你是装半死不活,又不是真半死不活,后悔不后悔,是不是该一开始就装,连我一起骗?”
说到骗,周昭宁顿时缴械投降,松开了他的手:“我哪里舍得叫阿离那样担心?”
“嘁……”
马车停下,封离推门下车,将车门仔细关好,掩得严严实实。
他满脸忧虑,众将下马,跟在他身后上前拜见皇帝。
皇帝叫起,封离抬头看过去,只见他意气风发之态前所未有,果然是已得了手,不知京中局势被掌控到了何种地步。但是周昭宁早有应对,又胸有成竹,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皇帝急得很,第一句便问:“摄政王何在?听闻摄政王受伤,朕忧思深重,难以安寝。本来是要派太医院院正北上的,谁知太后竟身体不适,叫太医院束手无策,我只得命他们先想办法医好太后。摄政王如今到底如何了?可脱离险境?”
一字字一句句,眼底全是兴奋喜悦,面上却假作关心。封离看着他这蹩脚的演绎,嗤之以鼻,他必不能输!
只见他听到这最后一句,立时便红了眼眶。眼中蓄满泪水,将落未落,扑通一声重又跪了下去,他身后众将有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当即也跟着跪。
封离哽咽:“是愚兄没有照顾好王爷,令他至今未完全清醒……皇上,求您张榜寻医,我们已是试了各种法子,都没能见效。若不是他总唤我的名字,愚兄恨不得先他一步去阎王殿前求情!”
周昭宁在车里听着封离那真假莫辨的哭腔,只想将这满嘴胡说的祖宗抓回来拷问,看看他脑袋里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先一步去阎王殿前求情?亏他想得出来。
可偏偏,这假情话惑人得很,怎么办?
第96章 宫变(1)
皇帝听到封离这话便心生怒意, 若不是封离,他和周昭宁不会反目,他仍受周昭宁庇护, 只等弱冠亲政。哪怕没有亲政,哪怕周昭宁摄政,也并非全然不顾他的想法,不说名副其实, 却也有一国之君该有的体面。
上一篇:穿成人鱼被恶龙捡到后
下一篇:落魄后被死对头捡到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