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桂安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往瑶华宫过去,关承酒心情本就不大好,被白蚁的事一闹越发烦躁,便由着冯桂安在前面领路,也没觉察冯桂安悄悄带着他绕了远路,走了一会才觉出时间似乎有些长了,正要开口询问,就发现他们已经到了。
这瑶华宫原本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妃子住的,后来那个妃子母家犯了错,父兄都被斩了,听到消息惊吓过度,滑了胎,之后就有些疯癫了,再后来一天晚上在宫中自缢了,那之后这个宫殿就没再住过人。
这宫殿也的确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几乎什么也听不见,直到冯桂安“吱呀”一声推开门。
屋内传来不止不止一人的呼吸声。
关承酒眸色一凛,手已经攥了起来,却听“铮”一声,一阵轻快的音乐响了起来。
几个宫女步履轻快地将宫殿内的蜡烛一盏盏点亮,照亮了最中央的小舞台,宋随意穿着一身红色的舞裙立于台上,背对着他。
关承酒一愣。
“王爷。”一个宫女引着关承酒进屋,随着他走动,台上的宋随意也随着缓缓动起来,简单的手势搭着音乐原地转着,始终是背对着关承酒的,像是一份摆在面前却不让打开的礼物,挠得人心痒痒。
直到他坐下,鼓点乍起,宋随意也随之转了过来。
他没有化浓妆,只是在眉心贴了一小枚花钿,抹了口脂,衬得他那张温柔漂亮的脸越发妍丽,像是仙宫画卷中载歌载舞的仙人走了出来。
他生得腰细腿长,却不似女子那般纤细,而是带着一种介于两种性别之间的曼妙。
他的每一个动作也是精心设计过的,简单却好看,绕是他这样没有任何基础、身体不够柔韧的人也可以跳得很好看。
“铃铃——”
“铃——”
“铃铃铃铃——”
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缀在他身上的金铃都会随之发出声响,在繁弦急管中极精准地传入关承酒耳中,每一声都触动着他的神经,每一下都像在拨动他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
宋随意全程都是笑的,笑得并不谄媚,而是懒散的、漫不经心的,好像他不是在跳舞,而是刚睡醒时候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却比那些刻意妩媚的笑勾人千倍百倍。
关承酒知道自己再看下去会彻底沦陷,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开,落在他光\裸的肩上,落在他扭动的腰上,最终往旁一瞥,落在他纤细的手腕上。
上面挂着一只细细的金镯子。
这时音乐停了,宋随意也不动了,只有手腕上细细的镯子还在轻轻晃动,缀着的铃铛也跟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后越来越大。
宋随意缓缓地、缓缓地跪到地上,低着头,只有两只手随着重新响起的音乐缓缓扭动起来,像是两条缠绵的蛇。
关承酒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手也可以这么诱人,就算看不见宋随意那张迷惑人心的脸,他也心也像被那两条蛇缠住了一般,神思皆恍惚。
志怪小说里总将蛇描绘成勾人夺魄的淫\邪之物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直到舞蹈结束,关承酒都没能回神,是冯桂安的呼唤将他拉回了现实:“王爷,王妃叫您呢。”
这种美景被人炸碎的感觉并不好,关承酒不满地瞪了冯桂安一眼,才重新看回台上。
宋随意还维持着最后一个动作,坐在地上口耑着气,鎖骨因为呼吸急剧起伏,上面沾着的汗水也跟着晃成一片,像是撒了金粉,有种极奢靡的美。
“宋随意。”关承酒的声音有些不自觉的发哑,喉咙好像被人掐住,连呼吸都有些重,“这才是你准备的生辰礼,是吗?”
“是。”宋随意笑着站起来,缓步走向关承酒,“王爷喜欢吗?”
“喜欢。”关承酒死死盯着他,手指攥得骨节都有些泛白,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但声音已经有了极明显的颤抖,“你很美,我从未没想过你能这么美。”
“不。”关承酒闭了闭眼,“我没想过人能这么美。”
宋随意闻言轻轻笑起来,加快几步走到关承酒面前,玉葱般的手指点在他肩上,一个轻盈的动作直接绕到他身后,微微弯下腰,在他耳畔吹了口气:“再说一次,喜不喜欢?”
关承酒狠狠闭了一下眼,重复道:“我很喜欢。”
“真乖。”宋随意声音轻柔,继续在他耳边说话,“王爷的礼物差不多就到这里啦,接下来的内容,就该是王爷决定了。”
关承酒一僵:“我?”
“对呀。”宋随意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是王爷生辰,王爷说什么,我都听。”
关承酒脑海中极快地闪过几个龌龊的念头。
就听宋随意又开了口,这会两瓣唇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王爷说,你想要什么?”
关承酒心跳极快,快得几乎要耳鸣,脑海中都是那些想做的、不可以做的事情,乱糟糟轰鸣一片,最终炸得只剩一个念头。
想要你。
“想要你……”他被慾望牵引着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想要我什么?”宋随意继续用极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像极了志怪小说里那些迷惑人心的妖精,“我是不是教过王爷,想要什么,就要说出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明明白白”四个字像是一根极细的针,一下刺在了关承酒的神经上,他理智瞬间回笼,扭头看向宋随意,眼神里难得出现了挣扎。
他跟宋随意之间还有很多该弄明白的事,直觉告诉他,那些事很重要,重要到如果不弄清楚,他跟宋随意之间永远永远会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本想等这堵墙碎了,再去戳破跟宋随意之间那层窗户纸。
但此时此刻,渴望却像是业火一样炙烤着他。
他想要宋随意。
宋随意看见他眼中的挣扎,很轻地笑了。
“知道得太多,人就不快乐了,犹豫得太多,也会错失本该能拥有的东西。”宋随意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抬手拍了两下。
几个小太监立刻搬了一张小榻放到舞台上,几个宫女走过去,将台子周围挂着的纱幔放下,遮住了舞台。
宋随意迈开步子,重新走回舞台上,在塌上坐了下来,说:“接下来的表演,希望王爷喜欢。”
他说着,又拍了两下手,屋内的宫人和乐师立刻退了出去,只留下四个在屋内点起香,然后也出去了。
关承酒喉結滚了滚,哑声道:“你还准备了什么?”
宋随意笑笑,说:“王爷闭眼。”
关承酒乖乖照做。
接着,宋随意伴着轻快的铃铛声轻轻哼起了一段轻快的小调,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好听。
屋内的香气随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浓郁,不同于他哼唱的调子,是一种很暖、很暧昩的味道,染得宋随意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那种微妙的暧昩。
关承酒又细细听了一阵,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
并不是香气带来的错觉,而是宋随意的声音的确有些怪。
调还是那个轻快的调,只是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滞涩,呼吸也有些重,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铃铛声中夹杂着的极细微的水声。
关承酒面色一僵。
这声音他不能说很熟悉,但很清楚知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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