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自然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毛病,很轻的叹了口气,正想着把人叫过来说说,就见宋随意正撩起一边眼皮在正大光明地偷看她,顿时被这小动作逗笑了,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说:“说说吧,想我做什么。”
宋随意讨好到:“想母后跟我一起去紫宸殿。”
听见这三个字,太皇太后神色淡了些:“随意,你不该去插手小九跟小白的事。”
宋随意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无论太皇太后多喜欢他,在关承酒跟关玉白的事面前,她永远是冷静又冷漠的。
他以前还天真地想过抓太皇太后当保护伞,但最后下场并没有什么改变。
当然他也没什么怨气,毕竟关承酒是她的亲儿子,又孝顺听话,太皇太后对他也不过是爱屋及乌。
但有些事,知道了也得去做。
虽然不知道关承酒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
他不想再被困在这永无止境的时间里了。
“我知道,我没想插手。”宋随意耷拉下脑袋,解释道,“我就是听说了一些传闻,气不过。”
他说着也不管太皇太后想不想听,自顾自说了姚炳打着王府的旗号在外头招摇的事。
太皇太后听见这话皱起眉:“这姚家……”
“母后您也知道,王爷素来不爱管这些谣言,他不管,他们可不就变本加厉地造。”宋随意道,“要是只有我也就罢了,可我还听说了别的……”
他说着,又把从香宜那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就见太皇太后眉头越皱越紧。
默了好一会,她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关心小九是好事,但这些事,我想他心里有数,你还是当作听不见的好。”
“我可以当作听不见,那别人呢?”宋随意问她。
太皇太后凝着他。
她在后宫能站稳脚跟,靠的自然不是别人的自觉,虽然儿子鲜少跟她说起朝堂中的事,但她有耳朵有眼睛,一些事多少是能猜到的。
至于这个儿媳妇,她自然也看得明白他那点暗戳戳的小心思,只是她明白,夫妻之间总需要些小情趣,她乐得看这些,但这不代表她能忍受宋随意越界。
“你想说什么?”太皇太后问道。
“我是说,陛下。”宋随意道,“这些话,总会以各种途径传到陛下耳朵里。”
太皇太后闻言很轻地笑了一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当你要说什么,陛下又不傻,小九对他好不好,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宋随意道,“母后方才还提起容王,那母后可还记得容王的生母。”
太皇太后动作一顿,看向宋随意。
容王生母不过是一个宫女,被德宗皇帝临幸后生下孩子,但她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养育皇子,恰巧当时德妃因为流产坏了身子没法再生育,于是将容王领了回去。
宋随意低着头,小声道:“听闻容王幼时曾罚过不少宫中的人,只因他们嚼舌头,说容王不是德妃亲生的。”
“她那时还小。”太皇太后道,“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宋随意问她:“容王可接生母回了封地?”
太皇太后默了。
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容王生母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对外说是突发恶疾,但那件事当时是她查的,她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容王做的,只是当时德宗皇帝不让她再查下去,却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她也就跟关承酒提过一回,但关承酒应该不会跟宋随意说才是。
太皇太后神色微冷,宋随意却只是笑笑,说:“小孩子不明理,总是大人说什么就听信什么,偏生有些人的嘴就是不干不净,白的也能说成黑的,一日两日陛下还能记挂着王爷的好,可三年五年呢?”
太皇太后闻言皱起眉,就听宋随意又道:“王爷总对陛下那么凶,他才那么大点,肯定会怕的。”
太皇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才缓声道:“既如此,那就去看看吧,碧蓉。”
跟着他的女官应了一声,过来扶她,宋随意紧随其后,一行人一起去了紫宸殿。
关承酒这会的确不在,只有关玉白在紫宸殿,听说皇婶婶带了不少人来给他,便叫了进来,结果一听人都是懵的。
平日里皇叔总教他处理朝中政事,他还是第一回碰见这种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绞着袖子忐忑地等人去叫关承酒来,然后巴巴地看着太傅。
宋元修神色复杂,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一直低头喝茶。
过了一会,王府的侍卫带着姚家的人过来了,一起的还有太皇太后跟宋随意。
见到人,关玉白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给他们行礼:“皇祖母,皇婶婶。”
太皇太后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承酒还没来?”
关玉白乖巧地点点头,有些犹豫地看着这满屋子的人。
太皇太后牵过他的手,到主位上坐下。
宋随意也跟着过去,陪着她处理这件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要不要追究到底。
姚家人也不全是蠢货,多少知道摄政王的脾性,本想咬着摄政王不喜追究这点做文章,却没想到太皇太后竟是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势,旁边还有个宋随意在拱火,没几句话就把整个姚家都架在火上烤,就连宋家也被说得头都不敢抬。
尤其宋云华,姚蕊是他老婆,姚家那边的小动作有不少都是他默许的,那边也知道点分寸,从来不给他惹些不该惹的事,却没想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捅娄子就给他捅到皇上面前来了。
他有些怨愤地瞪着宋随意,却不敢说话。
宋随意看他那样,不由得有些好笑,走过去问他:“爹,看来您很生气啊。”
宋云华闻言,低低骂了他一声“逆子”。
换做以前,宋随意根本不会跟他多浪费口舌,对于这个爹,他早就失望透顶了。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从宋云华这里下手,劝他不要去做那些会连累全家的事儿,可这个人利欲熏心,又不知天高地厚,对于宋随意的劝诫只当是笑话,别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是上了断头台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也算有能耐了。
不过他今天心情好,倒是不介意跟这个便宜爹唠唠嗑,趁着太皇太后在处理姚家的事,宋随意在宋云华身边坐下,说:“爹很喜欢姚蕊吧?”
宋云华冷着脸:“她是你娘。”
“我娘早就死了,牌位不还在祠堂摆着,爹你那么久没去看过她,难道不怕我娘想念,半夜来找你吗?”宋随意说着,看宋云华脸色微变,不由得在心中暗笑,“还是王爷觉得端王能耐,什么都做得好,就连抓鬼也不在话下?”
宋云华阴着脸:“你在胡说什么?关端王什么事?”
“爹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宋随意道,“你不想活,大可去跳楼去跳湖或者喝下一罐毒药,总归是有办法的,而不是拉着全家陪你一起死,话我放在这里,如果有一天出了事,希望你别那时候才想起来你是宋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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