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邱子晋抱着的那堆“失败品”吧,里面有他做的沙琪玛和一些眉毛苏,芝麻酥,除了因为他长期没有做过点心,导致部分成品形状不太好看被淘汰掉之外,主要都是因为——不够甜!
“还不够甜?我这一罐子糖都放进去了,这都是致死量了吧!”
万达指着江米条大声喊道。
请问这还是江米条么?这是白糖裹面粉下油锅炸吧!
“真的不够甜!”
不止邱子晋,就连杨休羡和高会都这么说。
酒店掌柜的在外头听了,好奇地也走进厨房,捻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够香,够酥脆,就是不够甜。”
老板摇摇头,把万达最后那点坚持都给摇没了。
没办法,万达只能给这群重口味的古代人投降了。
话说万达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只能去团营蹭饭,自然吃不上什么好的点心果子。
等他到了酒楼打工后,手头逐渐宽裕起来,曾经好奇地在霸州街上的饽饽铺,买过一个糖饺子来尝。
当时,就被甜得流下了恐惧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辈子”唯一一次被甜哭了的经验。
“上辈子”万达有个同寝室的同学,放假去日本京都游玩,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盒精致好看的日本和果子。
这家伙在众人惊艳的赞叹声中,打开了精美的点心外包装,满脸奸笑地邀请万达等一干同学来“一同分享日本好滋味”。
大家纷纷拿起点心,一口咬下去……
万达瞬间就明白了这厮刚才为什么笑得不怀好意了——这玩意甜得直冲天灵盖,能把脑子从卤门里给挤出来。
之后大家足足各自灌下至少两杯黑咖啡,才总算冲淡了嘴巴里的甜味——最后,全寝室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只好集体开黑。第二天被老班点名批评,还要写检查。
这大明糖饺子甜得程度,比起那个日本和果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此以后,万达就再也没碰过大明朝的点心。
哪怕每回进宫,万贞儿都一个劲儿地让他尝尝宫里的点心,他也是敬谢不敏。
万达当时以为是霸州人民的口味重,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
不是霸州,是全大明,乃至这个时代的人民对于糖分的喜爱都是非常疯狂的。
好吧,在这个基本上连肉蛋,都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获取的时代里,提倡什么减糖减盐的健康生活,简直就是“何不食肉糜”的同义词。
点心、蜜饯、糖果,在这个时代都是奢侈品。高糖和高油分是有钱人和身份尊贵人物的专享。
吃点心是休闲,休闲就是有钱和有闲的代名词。
哪怕是口味最清淡的僧尼,在用点心的时候,也是嗜甜如命的。苦茶加上甜点,才能刺激神经,在坐禅的时候,使人始终保持清醒的状态。
在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什么低糖零食的概念。
“多加糖,多加糖……”
万达咬着牙,一边铺着油酥,一边将大把白糖洒在层层酥皮之间。
邱子晋放下茶杯,转头好奇地看着杨休羡。
一早,杨大人就撑着伞,出去集市兜了一圈,听到了不少有意思的消息。
“大人,他不是‘采花大盗’么?怎么楼上那个,昨晚只偷了银子就跑了?”
邱子晋突然脸色一变,“难道……那个宦官他被……”
一想到昨天那个满脸横肉,肥的都出腻子的中年男子,邱子晋突然觉得手里的饼顿时也不香了。
这“采花大盗”的口味真可怕啊。
“这个人不止在一地作案,浔州府,桂林府,就连宝庆府都曾出现他的踪迹。一年前,官府下发的海捕文书已经遍及整个湖广地区了。但是至今都毫无所获。”
杨休羡已经去官衙门口打探过了。
杨休羡伸出食指,指了指头顶,“据传他不止偷东西,还偷‘人’。不拘男女,不拘老少,荤素不忌。很多受害人被家人找到之后,都是恍恍惚惚,语无伦次。非但不指控他的罪行,还会帮着他逃脱官府的追捕……而且他在江湖上朋友遍布,黑白两道通吃,这些人也都护着他,所以一直都能躲避官府的追逃。”
“吼……”
万达和邱子晋听得齐齐皱眉,高会更是听得连揉面都忘记了。
美男子?
到底有多俊俏,才能唬得受害者也帮他说话?
“小的案子就不说了,就说说几个大的。”杨休羡掰着指头数到,“最早案发的是浔州府,他偷走了县太爷小妾的一副翠鸟宝石狄髻头面,走的时候还把那小妾的头发给剃光了。把大美人弄成了小尼姑。”
“哇……”
“到了桂林府,这次遭殃的是当地的一个贩丝绸富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搬空了他整个店铺的仓库。那一仓库的丝绸里头,有很多都是要上贡到京城的贡缎。不止绸缎商,连衙门里的人都吃了挂落。”
“喝……”
“再就是宝庆府。遭殃的也是一家富商。不过这次厉害了,不但劫了银库,他还把人家富商家里的一个六十岁的帮厨老妪都给劫走了。过了两晚,那老妪也不知怎么又出现在富商的家门口。家里人问她去了哪里,是否见到贼人的真面目,那贼人现在何处。老太太却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再问就是哭,哭的大家都没办法,只好不了了之……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有了‘采花大盗’的名头。”
杨休羡说完自己也觉得可乐。
六十岁的老太太……这贼未免也太荤素不忌了吧。
众人啧啧不已,难怪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呢。
“这人因为每次动手之后,都会在案发的现场,或是在墙上,或是在纸上,留下一朵梅花的图案。所以,大家都叫他……”
杨休羡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字。
“一剪梅。”
嗯?
万达听了,不由得暗笑。
一剪梅?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那个?
哎呀,如果这个“一剪梅”真的像尹正那么俊俏白净的话,被他“采”一下好像也确实不吃亏啊……
“总之呢,昨天对那个宦官下手的,很有可能就是‘一剪梅’了。就算不是,那也是打着‘一剪梅’的名头行事。这银子肯定是被盗了。但是他“人”有没有事,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杨休羡忍俊不禁道。
大明朝对宦官有着非常严格的管理制度,像这种离开军营,私自外出的宦官,想必也不会干什么好事。遇上了专门偷盗富人的“一剪梅”,也算他倒霉吧。
这边他们在里面谈的热火朝天,这股夹杂着奶香,果香和饼香的味道,已经顺着厨房的大门飘到了外头,惹得店门口时不时有人驻足打量。
“掌柜的,后厨在做什么呢,那么香甜?快拿出来,给我们尝尝。”
来的都是昨天店里的住客和附近的四邻。要不是外头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估计这香味能把整条街的人都勾引过来。
“是啊,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闻道那么香的糕饼味。掌柜的,这是请了新的点心师傅了?”
“阿娘,好香呀,我要吃。”
一个漂亮可爱,带着满头银饰的异族小姑娘拉着她母亲的衣角央求道。
“哎哎哎,哪里,哪里。”
掌柜老头站在门口,给大家作揖。
“小店的厨房,被两个打北方来的汉子们借用了。有人在他们这里定了糕饼点心,两天后来取,他们正在厨房里忙活呢。那不是小店的厨子,也不是小店要做糕饼买卖了。抱歉,抱歉。”
见到大家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掌柜的不停抱拳,“不好意思了,不是我小气,是真的不是我的买卖。”
“是昨天晚上借厨房的那个小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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