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子头’这么多年进进出出顺天府,每次的赎铜都要十几两。王婆疼爱儿子,舍不得儿子在牢内受苦,回回都很快就将赎铜交往府衙。她一个卖花的老婆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赎铜是古代司法中的特有产物。简单地说就是可以通过交付罚金的方式来免去部分罪责。
当然了,杀人、放火、造反这种重罪不在可以赎取的范围内。
就这么点时间里,万达已经托人调来了顺天府的刑案记录了——对!就是那个吃人嘴短的邱子晋送来的。
这家伙中午准时来蹭饭的时候,听说万达头回审案,很主动地跑来问问要帮忙么——代价是晚点寻个机会,吃一顿他亲手做的全羊宴。
锦衣卫当然也能调取刑部或者顺天府的卷宗,但是一来二去走程序至少也要半天,万达可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就答应了邱子晋的要求。
邱学霸虽然是个吃货,但是干活效率却高的惊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将所有有关“癞子头”的案件整理了出来,交给了万达。
“全羊宴哦,别忘记了。”
回刑部之前,小邱同学再三嘱咐道。
赖大娘虽然不是《水浒传》里的王婆,不过干的事情也差不多。
这多情的公子,遇上了同样多情的小姐,却只能在镜子里见个虚影,如何能解相思之渴?
郑公子不是本地人,在多方打听之下,就听说了南城的赖大娘,专门给人“穿针引线”,“成就姻缘”。
就拿了二十两银子,和自己贴身的一条汗巾子,求赖大娘帮忙他和乔小姐的“美事”。
那赖大娘见了真金白银,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就接着卖花为借口,来到了乔家后院,走到了乔小姐的闺房内。
几经撺掇后,赖大娘将郑公子的汗巾交到了乔小姐手中。又哄的乔小姐褪下了头上的一只珠花,作为信物,转头交给了郑公子。
万达朝一旁站着的力士使了个眼色。
两个大汉走到郑公子身边,两三下就从他怀里搜到了一只精巧的珠花。
“你!你这个败坏门风的贱人!”
乔掌柜听得气急败坏,一巴掌将刚悠悠转醒的女儿又扇晕了过去。
无媒苟合,私定终身,对于明朝的妇女来说可是败坏闺名的大罪。
更不提这个乔掌柜,历来都标榜自己“闺风严谨”了。
“大人,说到底,都是这郑公子和赖婆子,欺骗我闺女年幼无知。她也是受害者,怎么可以说人是她杀的呢?”
还是乔夫人脑子灵活,抱着女儿喊起冤来。
私定终身说起来再难听,和杀人重罪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他们何止是私定终身……”
万达摇摇头。
“千户大人,我们已经去乔家绒线铺二楼搜过了。这是从箱子里搜出来的男人汗巾,还有这跟用拆了旧被单结成的布条。”
说话间,两个校尉走进堂内,呈上将一块天青色的汗巾子。又将长约一张的一条粗布条放在堂上。
乔掌柜绝望地闭上眼。
“另外我们查过了房间对着酒楼空地那边的窗户。开合轻松,可见是经常打开关闭的。我们还检查了窗户的外沿,发现在外面的栏杆上,有好几道手指痕。”
说到这里,丫鬟翠珠“噗通”一下匍匐在地,主动求饶。
原来赖大娘不止给这对小鸳鸯交换了定情信物,还个他们出了主意,教他们如何避开父母相会。
郑公子每次想要和小姐约会的时候,都会带着一杆竹笛来到酒楼。只要听到公子的笛声,小姐就会打开临湖的窗子,在镜子中与郑公子先眉眼一番。
如果当日乔掌柜外出,或是家中看管不严,乔小姐就会对着镜子挥一挥她的绣帕。
当夜,郑公子就会来到临水居后院的那块空地。
空地上原来靠墙堆着很多杂物,郑公子只要搭上两个箱子,就能勾到乔家二楼的窗户栏杆。
到时候乔小姐和丫鬟两人稍微搭一把力,就能将并不是很壮的郑公子拉上去。
窗户一关,成其好事。
第二天一早,趁着乔家夫妻还没起床的时候,郑公子再沿着墙边杂物跳下去,就能顺利离开。
这三个多月里,这对小鸳鸯就是这样“暗度陈仓”,隔三差五地约会,硬是瞒过了所有人。
作为回报,郑公子又前前后后给了赖大娘将近一百两银子,还给丫鬟翠珠买了不少首饰,以作为回报。
现在带在翠珠手腕上的银色绞丝手环,就是这位郑公子送的。
但是,进了十月后,这不万达的亲亲姐夫朱见深又要册封新皇后了么。
为了准备封后大典,整个京城都被打扫的焕然一新。
锦衣卫勘察市容环境的时候,把酒店后院这个“卫生死角”给取缔了。
这样就很尴尬了。
第12章 咎由自取
“本以为只是豆蔻年华的男女互相爱慕,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这一场官司……哎。”
听完万达的叙述,万贞儿很是感慨了一番。
站在万达身后的覃昌也是忍不住微微摇头。
“情”这一字,害人不浅。
害的郑公子断送了前程,乔小姐背上了人命,“癞子头”丢掉了性命。
这么看当宦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话说那对小情人因为锦衣卫的出色工作,无法相见。
但是热恋中的年轻男女,又如何甘心只能在镜子中相恋。
郑公子又带上银子,前往城南拜访赖大娘,求她想个办法。
平日白天,赖大娘的独养儿子“癞子头”要么在街上厮混,要么躺在房里睡大觉。
不巧那天郑公子来的时候,他就房内,并且清醒的很。
一个月前,他通过保定府那边的路,子搞到了一批注铅的假银子,想要用这批假银锭换些真金白银来花花。
就在前几天,同样住在城南,与他见过几次面的老侯,在一次酒后交谈中说钱不够花,问他有什么好的法子。
这个老侯也不是什么好货,缺钱的时候,也时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们也算是臭味相投。
于是他就用把其中的两錠银子给了老侯,收了他一钱银子,并且告诉他一个讹人的办法。
两錠十两的银子,想要直接花出去,难度太大,不如找个冤大头,用假银子换真银子来。
两人都是城南地界臭大街的人物,想要在这片地方行骗,难度太大,他建议老侯往城北什刹海那边去试试。
想来想去,老侯选择了银锭桥旁边的临水居酒楼。
如果老侯这把成功的话,将来通过这个法子,不知道能“偷天换日”来多少真金白银。
他出了主意后,内心也是非常忐忑。
那天跟在老侯身后,偷摸着也进了城,来到临水居附近,想看看老侯到底成功了没有。
谁知道这个老鳖孙,蠢到第一次行骗就被发现不算,还把他给供了出来!
不但供给了五城兵马司那些孙子,还供给了锦衣卫听!
贩卖制造假银子和银票在大明可是充军杀头的大罪,当天他吓得都不敢回家,所在城外的一个瓜田棚子下面过了一夜。
一连几天,癞子头都不敢回家,就怕撞到了来抓他的军爷或者锦衣卫。
只是这两天,天气一下子转凉,他身上的衣服单薄,夜里睡在地里实在遭不住,加上银子也不够花了,就趁着清晨偷偷潜回家中,想要拿些银钱出去。
他正在房内翻箱倒柜,便听到了外头自家老娘和男人的交谈声。
关于他老娘做那些“不干净”买卖,癞子头当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癞子头活到三十多,从来不事生产。就按照他的挥霍方式,外加常年进出衙门需要支付的赎金,只靠那些卖花钱如何支撑得下来。
他老娘这十多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家的闺女媳妇,断送了多少人的清白——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要有钱花就行了。
说起来,癞子头心中对他娘还有一股怨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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