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达为此开出了一个极端亏心的价格——一两辣椒面换一两老山参。
并且以此作为价格基础,可以换其他的山货、药材,皮毛以及上好的马匹。
辣椒就此在大明迎来了香料生涯的巅峰。
但是人家一点都没觉得吃亏,反而觉得万掌柜的办事实诚,一口价不含糊,是汉人商人里难得的爽快之刃——不愧是“上面有人”的人生赢家,就是不差钱。
生意谈完了,好酒好菜也端了上来,更有身着艳丽服饰的女舞者进入帐篷跳舞助兴。
万达捧着酒碗与阿吉噶开始喝酒。
阿吉噶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没有上烧刀子,而是喝普通的米酒。这种酒的度数不是很高,即便是万达也能喝上好几碗。
不过为了给万达“分担火力”,杨休羡、邱子晋和汪直一开始就轮番向阿吉噶敬酒,一直到把他喝得半倒了,这才轮到万达亲自上场。
“万掌柜,我的兄弟。哎,如果我的另外一个兄弟散赤哈还活着的话,我一定将他介绍给你。可惜了……”
阿吉噶拍着万达的肩膀说道。
“散赤哈?”
那不是之前陈钺在奏折里提到的海西女真前卫都指挥么?
陈钺说他联合了建州女真,在新年里面突袭了奉集堡和周围的地区,然后大明边军迫于无奈,奋起反击。
这才有了他们的此次出行。
虽然听到了关键之处,不过万达也不敢表现的过于明显,他和柳叔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将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先是谈辽东的天气,再谈到新年的习俗,果然最后绕了一圈,还是逃不开年节里的这场仗。
虽然它发生在比辽阳城还要更加东北边的铁岭卫地区。不过对于同为海西女真的阿吉噶来说,十八个村落的同胞被屠尽,还是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兔死狐悲。
“十八个村落?”
万达小声念到。
陈钺折子上写的不是捣毁了五十多个村落么,这吹水吹的也太厉害了些吧,足足翻了三倍多……
此人果然是大大的有问题!
“散赤哈是我的结拜兄弟。我们女真人也佩服你们汉人里的英雄好汉。关羽,关云长,就是你们汉人里最英武的,最忠勇的好汉。”
阿吉噶说着,一把拉住万达的胳膊,“万掌柜,你我不如义结金兰如何?从此,我们也以兄弟相称啊!”
哎哎,万达听了大惊。
不过还不等他想个借口拒绝,就看见阿吉噶自己摆了摆手笑道,“不行,我们不能结拜。”
万达松了口气。
“我们是要做‘儿女亲家’的。”
他的下一句话,差点让万达把手里的酒杯扔的飞出去。
“柳叔,喝多了?瞎翻译呢。”
坐在一旁的汪直听到这句话,比万达吓得更厉害。
“他就是这么说的!”
柳叔做发誓状。
汪直猛地回头,看着正坐在帐篷口,和朵儿笑着说话的万澜。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的女儿,是草原上最美的花。配得上万掌柜的儿子。”
阿吉噶拍着胸脯笑道。
万达心想你女儿就算是“火红的萨日朗”也不成啊。
关键这个不是“我”的儿子啊,那是“龙子”啊!
阿澜的婚姻大事,只有大明的天子才能决定。
“十八个部落,按照阿吉噶的说法,这十八个部落里每个部落都有人作为朝贡的使者,曾经跟随过散赤哈的侄子产察入京进贡。”
从阿吉噶的大帐回来,众人聚集在万达的房间里开始讨论今日的见闻。
“朝廷之前曾经收到过一封散赤哈的折子,但是因为事情有所存疑,被内阁打了回去。现在想来,恐怕里面大有内情。”
汪直拧起眉头,努力地回想着。
“当时他上报的是开原的一位姓管的指挥使,对马市的商贩进行勒索。以第二年的敕书为要挟,向他们索取珍珠、人参、皮毛等物。”
汪直顿了顿,“其实,这在辽东,不,即便是在九边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马市的利润如此可观,想要能从中分一杯羹的人那么多,不花点钱摆平门路,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众人沉默。
“不过这次,这位指挥使大人要的实在是多了些,又急了些。你们也知道,从两年前开始,每年寒冬都比之前来得更早些,较之过去也越发寒冷。那姓管的不顾当时还是寒冬,逼着他们要东西,当时大雪早就封山,盲目入山採参,无异于自寻死路。散赤哈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上折子,告了这个管指挥使一状。”
“朝廷难道就不调查此事么?”
邱子晋问道。
“自然要调查。折子被从内阁发到了兵部,由兵部进行调查。”
汪直说道。
“大家且猜一猜,兵部让谁去调查这件事?”
汪直冷笑。
“陈钺?”
万达问道。
“没错。兵部将内阁要求彻查此事的折子,发给了辽东巡抚右副都御史陈钺。”
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叫声,是阿澜的那只“万德福”发出的。
梅千张走到窗边,机警地打开窗户,发现客栈下面匆匆走过一行人,做军人打扮。
“有官兵来了。好像是来查身份的。”
梅千张转身说道。
不一会儿,王千户匆匆上来,敲了敲万达的房门。
“大人,麻烦您准备一下,千户所的官爷们临时过来,要检查所有客商的路引和凭证。”
“我们出京的事情,除了锦衣卫和西厂的高层,还有谁知道?”
万达起身拢了拢衣服,让汪直走到里间卧室去拿路引。
“怀恩公公。”
杨休羡想了想答道。
据说怀恩想要亲自出马彻查此案,以此弥补之前和陛下的间隙,但是被朱见深直接否定了。
“是怀恩公公,还是东厂呢?”
邱子晋一针见血地问道。
如果是东厂的话……西厂和锦衣卫办事,他们却躲在后方,那位一上任就干的红红火火的尚铭尚公公,心里会否有所不甘,转而有所行动呢?
“先不要多做揣测,打发了这些兵士再说。”
万达从汪直手里接过路引,带领这众人往楼下走去。
第108章 老子不准
陈钺坐在一条打横对着楼梯口的条凳上,双手撑住膝盖,阴鸷的双眼由下而上,嘴角抿起。
这位天顺元年的进士,今年也才四十多岁。因为常年带兵在外,身材高大结实,相貌也算得上英俊,但是一双眼睛总让人想到草原上以腐肉为食的秃鹰,让人不寒而栗。
陆陆续续有客商们拿着路引凭证下楼,被站在陈钺身后的士兵拦下检查,不管有没有问题,全部都拉到外头院子里去。
这时候已经将近深夜,天上又逐渐地飘起了雪花,穿着单衣下楼的人们在院子里冷的瑟瑟发抖,不断地哭爹喊娘。
陈钺接过王掌柜递过来的热茶,单手捧着茶碗,抬了抬下巴问道,“怎么,京城来的那些人还不下来?掌柜的,你不是上去知会过他们了么?”
王千户刚要解释两句,就听见楼梯转角处传来哈哈一声笑。
一身暗红色西厂的绚烂官服上是横跨肩膀的斗牛图案,裙襕在转弯时候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裙撑,汪直足蹬一双皂底飞鱼纹官靴,步伐缓慢地踱了下来。
这位大明最年轻的内侍提督,一手扶着楼梯的栏杆,着看着下面乱糟糟的大厅,对着陈钺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好大的官威啊。”
“公公。”
见到下来的人身穿宦官服饰,陈钺眼睛一亮,急忙上前行礼。
“辽东巡抚右副都御史陈钺,拜见汪公公。”
“你认得我?”
汪直眯起眼睛。
“如此风采,除了汪督公,不作他想。”
陈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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