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两个人的距离就拉得远远的。
既然不打算从孩子这里打探消息,就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洛真抬了抬眼,朝一旁的老师点头示意,想要离开。
她和宁宝宝,关系本来就很尴尬,这次见面,完完全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该来的。
走廊的屋檐,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
宁宝宝猜到洛真要走,下意识就往前追逐了两步,像只刚满月的小猫咪,胆子那么小,却总忍不住想亲近自己喜欢的人。
她想,面前这个女人一定就是照片里的漂亮姐姐。
要不然,她们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呢?
洛真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脚步顿时迈得更大,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这么快的速度,宁宝宝仰着头,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条修长纤直的细腿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迈着小脚丫子,还想继续跟上去,身前的女人却突然停了下来,蹙着眉对她摇了摇头。
“别跟着我,回去休息。”
有语调的冰冷驱逐,听上去,很是不耐。
轻易就能让人想起上次那个阴冷可怖的眼神。
宁宝宝愣在原地,一双圆眼湿漉漉的,里面的光一瞬间全部黯淡下来。
她的颊很白,上面的表情像在委屈,又像在困惑,似乎是在质问——为什么讨厌我?
洛真双唇微抿,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宁柔曾经的影子,心口不自觉就颤了颤。
此刻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无辜又可怜的懵懂眼神,比洛白月的大哭大闹,杀伤力强了几百万倍还不止。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软了软——
一定是因为这个孩子和宁柔长得太像,不然,她不可能做出这么有原则的事。
她松开唇,无声地叹了叹气,有给宁宝宝反应的时间,就微微弯下了腰,直接将那只软白的小手牵在手里。
老师就在门口不远处,走路,只要一分钟的功夫。
洛真从来有和小孩子相处过,即便是洛繁星四岁那年刚来洛家,她也格外逃避和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有一丝一毫的接触;至于洛白月,天天只知道撒泼吵闹,活像个小祖宗,她就更不喜欢,别说牵手,姐妹俩就是话都说过几句。
小朋友的手,摸上去的感觉和大人完全不同,小小的、软软的,皮肤很细嫩,让人不敢多用一点力,生怕会不小心留下红痕。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心里突然就有些紧张。
走路的时候,因为怕宁宝宝跟不上,脚步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短短的一段路,她却像走了几公里,后背全是冷汗。
直到将宁宝宝的手放进老师手里,心跳依旧飞快。
气氛突然就变得温馨了些许。
洛真眨了眨眼,精致的脸孔上仍能看出一层浅薄的冷意。
宁宝宝不到四岁,还生着病,她心里再怎么恨,再怎么怨,也无法将愤怒与不满发泄在这么可怜的孩子身上。
舍不得伤害宁柔,也舍不得伤害宁宝宝,到最后,所有的苦与痛,就只能由她自己一个人承担。
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想起母亲苏栀,她竟开始痛恨自己,将一切错全推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五年前,能够放下所谓的骄傲与尊严,顺从真心,拒绝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洛真无意识喘了口气,如同一条被海浪拍向沙滩的鱼儿,连呼吸都成了一件难事。
她正是失神,一只小手悄悄捏住她的小拇指,轻轻地晃了晃。
等回过神,垂眸的那一瞬间,瞳孔里映出的,是一张可爱又纯真的害羞笑脸。
宁宝宝的笑脸。
那么乖,还藏了些讨好的怯涩在里面,瞧着格外招人疼。
她还有从这笑容中缓过来,空气里又响起一声软糯羞怯的道别声。
只是两个字,就让她将心里的那些痛,全部短暂忘却。
“再见。”
洛真从见过像宁宝宝这样的孩子。
回忆里,四岁的洛繁星活泼开朗,整天在家里跑来跑去,虽然不需要大人格外的照顾,却也是一刻都静不下来;四岁的洛白月骄纵刁蛮,天天只知道哭闹,时时刻刻都要人在旁边守着,遇到一点不满意的事就要发脾气。
宁宝宝和她们都不同。
她很安静,也很乖巧,似乎,宁柔身上每一个吸引人的优点,都被她继承了。
洛真能感受得到,宁宝宝隐约对自己有种特殊的好感。
这种好感和洛繁星对她的崇拜不同,也和洛白月对她的惧怕不同。
是她从来有体验过的——不带一点目的、无比纯粹又自然的向往亲近。
很特殊的感觉。
老师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知道两个人刚刚说了什么。
看见宁宝宝主动向洛真告别,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柔地夸了一句。
“宝宝真乖。”
洛真闻声松了松唇,脸上的寒意稍微褪去了些。
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温和了许多。
“再见。”
还会再见吗?
肯定会的。
她的心有些乱,嘴唇再次抿紧。
直到走出幼儿园,眉头仍然紧蹙。
郑邦的车停在园外的马路边,余白去处录像带,并不在车里。
洛真上了车,郑邦本打算送她回酒店,却被她出声制止。
“再等会吧,等宁柔过来。”
已经五点了,再过四十分钟,宁柔就会来接宁宝宝回家。
雇主的要求,自然要无条件的听从。
郑邦将车往远处开了些,特意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才停下。
洛真坐在后座,身体微倚着车门,右手撑在额头上,表情里尽是苦闷。
因为下午在外面待了太久,她的过敏又严重了些,甫一回到冷气环绕的空间,颊上的皮肤也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她自己倒不在意,郑邦坐在驾驶座,透过镜子看清她的脸,看出了些异样。
“洛小姐,您的脸——要不要去先去医院看一下?”
县城的医院,有治过敏症的药,洛真前两天就打电话问过。
好在沈如眉寄了药过来,晚上应该能拿到。
洛真摇摇头,脑子里仍是宁宝宝和自己说‘再见''的场景。
“不用了。”
“能查到宁柔怀孕的具体时间吗?”
她还是在意,在意那个不知名的男人,那个将宁柔从她身边夺走、又将宁柔抛弃的男人。
郑邦拿出手机翻了翻,很快给出回复。
“目前只能根据孩子的年龄推算出大致的时间,更具体的日期,要找到她生产的那家医院才能确定。”
说到这个,他也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
犹豫了会,还是如实告诉了洛真。
“洛小姐,关于这个孩子,可疑的地方着实不少。”
“按时间推测,宁女士应该是在五年前的六月份中旬前后怀孕的,宁女士六月十日达到垣乡,十三日就去了槐桑村。”
“在槐桑村的那十个月,张家人说有一个人来找过她,她也从来有离开村子,可以确定,这段时间里她并有和任何男性有过接触。”
“宁宝宝是来年四月十八日出生的,她出世后不久,宁女士就去找了工作,有了工作圈子,就能根据人脉线查出很多东西,我们调查到的资料显示,往后四年到现在,几乎有过任何男性来找过她们母女。”
“所以,宁女士具体的怀孕时间,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在她来到垣乡,也就是六月十日之前;二是在她来垣乡后,去槐桑村前的那三天。”
“由于她那时有使用身份证留下任何可供查询的信息,因此我们无法确认她那三天和谁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胎十月,是最基本的常识。
郑邦所有的推测,全都基于这一点。
这世上有女人给女人生孩子的先例,那群将宁柔当成小白鼠来做实验的人,预料到了她肚子里的胎儿可能出现的所有疾病,却有想到,他们在宁柔子宫里植入的那层孕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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