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也没想到,裴萱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周如光那里。
日光昏黄,穿过窗户层层映入,将空荡的琴室掩进落寞的夕阳光华。
裴萱听见女儿的话,表情不由得变了变。
和周如光结婚后,她的生活重心渐渐转移到了家庭,她将原本属于自己的财产交由丈夫自由支配,不仅如此,还为对方生下两儿一女。
丈夫事业有成、儿女懂事优秀,她的家庭如此美满,她并不觉得周如光有任何背叛自己的理由。
在女儿面前,她仍选则维护丈夫的形象。
“我相信你爸爸,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你怎么突然就对你爸爸有这么大的意见呢?”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我不会随便怀疑你爸爸。”
多年夫妻情分,自然不是他人一两句话就能撼动的。
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女儿。
裴仪不好把宁柔的事说出来,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宁柔的妈妈还活着,思虑过后,只得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我只是觉得爸爸越来越不爱回家了。”
“他的工作是忙,难道忙得连家人都顾不上吗?”
“我来琴室这么久,他没来看过我一次,每次跟我联系,也只关心我练琴的进度,从不过问我的身体状况。”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
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裴萱松了口气,认为女儿对丈夫有误会才会说出刚刚那番质疑话语。
“你爸爸的项目就快出成果,所以最近忙了些。”
“你不要怪他,他其实很关心你的,今天晚上他会回家吃饭,你跟妈妈一起回去,好吗?”
“妈妈会把你生病的事告诉他,他不会责怪你的。”
裴仪垂了垂眸,眼睛微泛着红,灰瞳中透着些许委屈。
“我不想回家。”
“这次回国,爸爸给了我好大的压力。”
“医生说,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手才会变成这样。”
话音刚落,她将紧握的拳松开,露出了十根纤白如玉的手指。
漂亮又完美的一双手,曾经能弹出各种各样高难度的曲子,到了此刻,却在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
裴萱看着难过。
她伸出手,将女儿的手紧紧握住,直到手心的颤意消失,才心疼地叹了口气,郑重给出一句保证。
“别担心,演奏会的事,我去跟你爸爸说。”
“你先安心治病,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不要接触钢琴了。”
“在妈妈心里,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事情的发展,和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裴仪不忍心裴萱受伤害,却不得不引导裴萱一点一点撕开周如光的伪装。
国内的第一场表演,周如光请了六个所谓的‘朋友’参加。
而这六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来自海市商圈。
周如光再怎么优秀,本职工作还是医生。
一个医生,怎么会和商界的人牵扯上关系?
唯一的解释,就是双方之间有利益往来。
裴仪心里清楚,这六个人与其说是周如光的‘朋友’,不如说是周如光要攀附的对象。
她的演奏会,甚至于连她本身,就是周如光用来讨好这些人的筹码。
演奏会取消,意味着失约。
周如光能接受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裴礼留在公司加班,没有回家吃饭。
晚上七点,裴家饭桌上只坐了三个人。
饭厅的氛围温馨,菜刚上齐,周如光便如往常那般开始了询问。
“演奏会的弹奏曲目,练习得怎么样了?”
“礼服选好了没有?”
“没选好的话,今晚留在家里住一晚,让你妈妈给你挑一挑。”
裴仪闻声一滞,手里的筷子松了松,直接掉到了地上。
空气中响起一道细微的叮咚声,气氛莫名凝重了起来。
周如光抬起头,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框眼镜。
人到中年,他的脸上已有了岁月留下的苍老痕迹,但眉眼间散发出的温润气质,依旧十分吸引人。
这样一个温文尔雅、受人尊重的男人,背地里,却拿前妻做药物实验、将亲生女儿囚禁整整二十四年。
裴仪只是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心头便涌出阵阵寒意。
她的两只手,无意识地微微发颤。
连碗,也再不能拿住。
这么明显的异常,周如光立刻察觉出不对劲。
他将手里的碗筷放下,面上的温和消失,迅速被一种微淡的郁色替代。
“手怎么了?”
严厉冷峻的语气,隐约能听出不满。
裴萱皱了皱眉,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她的丈夫脾气温和,怎么这一次,对女儿的态度会和以前相差这么大呢?
“你不要这么凶她。”
“她生病了,今晚回家,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裴仪埋着头,马上将手放回到膝盖上。
她在示弱,当着裴萱的面示弱。
她要用自己的病,让裴萱看清楚,周如光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父亲。
只是呼吸间的短暂片刻,她的眼睛,就红了一圈。
再抬头的时候,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
“爸爸,对不起。”
“我的手,十天前起就不能弹钢琴了。”
“我怕你失望,所以一直不敢跟你说。”
满是愧疚的声音,哪个父母听了不难受?
裴萱也红了眼。
她转过头,看向丈夫,还没提取消演奏会的事,就从那双深邃灰眸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愠色。
这和她想象的反应,全然不同。
“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仪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站起身,回到沙发旁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心理测评书。
文件当然是伪造的,不过得益于胥娴从中帮忙,她成功说服了邱玉,替自己在周如光面前隐瞒生病的真正原因
“医生说,是压力太大了,抵触和钢琴有关的一切物品,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手。”
压力大?能有多大?
不就是一场表演吗?
周如光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他接过纸张看了一遍,评测的结果,和裴仪说的并无二致。
目光扫过最后一行,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邱玉。
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变。
邱玉是海大医学院心理系的主任,也是全国有名的心理医生,如果这份报告真的出自她的手里,那就说明裴仪的话是真的。
光是一张纸,当然无法使他信服。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仍在伪装。
“既然这样,就留在家里休息吧,先不要去琴室了。”
这个回应,倒是正常了许多。
裴萱安下了心。
“月底的演奏会,不如取消吧。”
“媒体那边,我去打招呼。”
周如光将评测书收起来,对于妻子的要求,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会来安排。”
裴萱点点头,没再多想。
吃完饭,周如光一个人去了三楼书房。
裴萱和裴仪坐在一楼的沙发上说话。
“你看,你爸爸这么关心你,怎么会责怪你呢?”
裴萱看得出来,丈夫和女儿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芥蒂。
为了维护家庭和谐,她不得不以中间人的身份来修补好父女两的感情。
裴仪眼睑微垂,沉默了会才应声。
“妈妈,我觉得爸爸好像不打算取消演奏会。”
裴萱愣了愣,不知道女儿怎么会得出这个猜测。
可转念一想,自己说取消演奏会的时候,丈夫确实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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