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娃成了皇帝(288)
江宁生得秀气,小脸不过巴掌大,站在人群中,极为显眼。穆凉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江凉恰好回头,见到车内两人。
洛阳城内,官宦小姐都识得穆凉,再见她身旁人的年岁,一猜就是未来的储君,她几步走近,行礼道:“臣女见过殿下、见过穆郡主。”
穆凉恰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若不掀开车帘,江宁哪里会过来。
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林然窃笑,她不愿与旁人说话,唤声免礼。江宁抬首,身材纤细,一身锦绣玄袍,也很合身,她见到林然,敛袖一笑:“殿下也来此看新晋的状元?”
“无事看看,回府去了,江姑娘在外注意安全。”林然敷衍一二,手中还捏着名单。
江宁眸色闪过诧异:“殿下怎知我姓江?”
林然不知如何回答,女孩子的问题好似不少,她回道:“郡主识得你。”
“原来如此,臣女不耽误殿下回府。”江宁往一旁站了站,避开马车。
穆凉放下车帘,林然笑意敛去,扫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对,就道:“车帘是你自己掀开的。”
她急忙撇开责任,让穆凉气无可气,靠着车厢,睨她一眼,也不再言语。林然不知她气些什么,闭紧嘴巴,只当她气性小。
过了几日,她被召去紫宸殿,才知阿凉气什么。
前三甲的士子都需授以官职,陛下召她,是为那几人的官职,林然道一句:“不可授以要职,寻常虚职即可。”
陈知意思量再三,未想出结果,朝臣来见,中书令来了。她示意林然避一避,林然颔首应下,由内侍领着去偏殿。
中书令德高望重,见识远,手持奏疏唠叨一番,意思就是朝堂内外纷杂,文人清高,不如让殿下择几人纳入府邸,借以稳固文臣之心。
陈知意不耐,聒噪后竟是这样的解释,她看向偏殿的方向,揶揄道:“你这些话被九王听到,定将你这把老骨头拆了。”
“九王明事理,不会阻拦。”中书令自信道。
“你同他说过?”皇帝觉得有意思,穆能同意这件事,好比在他心口挖肉,哪里来的明事理。至微随她姓,是无奈之举,穆凉与林然和睦,容不得旁人。
中书令摇首:“臣还未曾告诉他,陛下是天子,您下旨,他还敢违抗旨意不成。”
文臣桀骜,不将莽夫放在眼中,皇帝知晓症结在此,目光远眺,若有所思道:“联姻一事,提过无用,你们殿下不会答应,且她膝下有女,不愁子嗣。”
中书令再劝:“陛下,朝堂不稳,古来皇嗣与朝臣联姻,也为安抚臣心,殿下正值年少,朝臣必会愿意,再者殿下非常人,此时不纳,将来也是会有的。”
偏殿里的林然听到中书令激昂的话,弯了弯唇角,文臣懦弱,想的都是用联姻来稳定局势。朝堂不稳,文臣不可惧,中书令迂腐,认为她娶了那些权臣的女儿,就会让他们乖乖听话,殊不知物极必反之理。
再者,她娶那么多麻烦精做什么,一个阿凉就已经让她头疼,再来几人,她还要不要回府。
半晌后,中书令无言,陛下斥责他退下,压下奏疏。
林然忽而想起那日,阿凉见到江宁就冷了脸色,或许中书令是在为他自己筹谋,江家子嗣并不兴旺,空有一爵位,待中书令百年后,必会被其他家族超越。
往日当他正派,想不到也有不正当的心思。
此事不会就此简单结束,还会有后续,不过她心思不在此,回府也不打算与阿凉说。阿凉若知晓,耳朵都给她揪烂了。
她摸摸自己的耳朵,回殿见陛下,先道:“中书令思不正,陛下莫要听之信之。”
“那是你的事,又不是让朕纳妃,朕计较什么,改日得空,见见那几人,你自去处理你的事。”陈知意想着授官职之事,诸事繁杂,实在无心思再给林然挡去那些聒噪的人。
“陛下过河拆桥是否有些早?”林然被她放任不管的态度气得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就走,想起穆凉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回身道:“府邸不宁,我就离开洛阳,再回江南。”
陈知意抬首,正色道:“你若不联姻,就自己收拾烂摊子,你见过江宁?”
“见过又怎样?”
“江宁博闻强识,心思敏捷。”陛下道。
林然站定,望着御座的人:“她是再世秦宛,也与我无关。”
陈知意笑了一笑,“你对穆凉没有以前那样的热情,相敬如宾。”
林然脸红,支吾道:“哪里不热情,我与她亲近,难不成还要告诉陛下不成?陛下不将此事解决,我就让阿凉将至微带出宫。”
被陛下戳破心事,她无颜待下去,脚不沾地迅速离宫。
回府就进书房,翻阅着书籍,她隐隐记得赵九娘给她一箱子书册,都是关于朝臣的秘事。
半道上杀出来的中书令,不给陛下解忧,反给她找事,真是祸害。
林然将自己关到亥时,她记忆不如常人,多事都要反复去想去记。陛下之意,江宁博闻强识,对她或有益处。
博闻强识,她自己有才是好事,要旁人的博闻强识就成。
再者,阿凉的性子,知晓此事,必然将她赶出郡主府,待在宫里不必回来。
林然至晚间亥时都没有出书房,穆凉知晓出事了,敲门入内,就见满地书籍,林然坐在地上,捧着书,不知找什么。
走到案前,翻开书籍,都是林然记下的琐事,事无巨细,每日摘要,她恍然知晓,林然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如常人般,只是她多了记录的习惯。
听到人声的林然,见是她来了,无端气势矮了半截,眼神闪躲:“你怎地来了?”
“午时前就回来,午饭不吃、晚饭也不吃了?陛下丢给你什么难题了?”穆凉将册子合上,莞尔打趣。
林然心虚,目及外间漆黑的夜色,恍然意识到时辰不早了,站起身道:“那回屋。”
她不说是何难题,穆凉不言,乍想起册子,翻看最后书写的那页,赫然写着中书令、联姻之类的言辞。
恍然明白,她平静地将册子合上,虽林然一道回去。
半日未进吃食的人,饿得饥肠辘辘,林然大口吃饭,穆凉在旁看着,也不言语,也不问白日入宫的事。
待吃饱后,林然擦擦嘴,才道:“我知你那日为何生气了。”
穆凉沉默,面带正色,敛去往日的温柔。林然最见不得她这样的神情,总觉得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吞了吞唾沫,再度开口:“中书令心思不正,又已老迈,你无需与他一般见识。”
半晌,还是没有回话,她耐不住性子,“你怎地不说话?”
“我倒觉得江宁不错。”穆凉徐徐道。
林然惊讶得眨眨眼,暗道她是不是被气傻了,无事装什么大度,她摸到茶盏饮了一口,回她:“你看上她了?”
穆凉颔首,林然讽刺她:“那你自己去娶,莫来寻我。”
“我如何娶?”
“随你怎么娶,莫来烦我。”林然觉得生气,好像一拳头打进棉花里,浑身无力,打不起精神。她将茶盏放下,起身离开:“我去沐浴。”
她罕见地冲着穆凉发脾气,吓得婢女不敢喘气,等她走后,才看向夫人。
穆凉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好似是故意将家主气走,她们顿时处于云雾中,不敢发生何事。
林然被气走后,穆凉枯坐半晌,才起身回屋。
彼时,林然早就沐浴归来,全身带着朦胧湿气,见她也不说话,吩咐婢女去取药。
睡前喝药,是崔大夫嘱咐的,她害怕得罪崔大夫,半月的苦参实在不想喝了。
药汤温热,恰好入喉,她憋着一口气,扬首喝尽,背过身去,自去上榻就寝。
脾气长了些,敢与穆凉生气了。婢女瞧着两人,气氛冰冷,不敢多待,收下药碗就退下去。穆凉也去沐浴,回来得也快。
她上榻,林然不动,她知晓将人气着了,心里也是暖暖的,随意道:“之前你骗我去江南,父亲送我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