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晃说,“礼拜五。”
“几点?”
“下午三点。”
邵明曜“哦”了声,“爷说要送你。”
“嗯。”
过一会儿,他又问,“那返程呢?”
林晃瞥过去,“没定,得年后呢。”
邵明曜索性也放下手机看着他,“元宵前么?”
林晃点头,“元宵节都开学了,开学前我肯定得回来啊。”
邵明曜点头,“你姑挺有正事。”
“……”
林晃总感觉他俩现在动不动就把天聊得稀碎,也就讲题时还好一些。
邵松柏把装好的羊肉丸子拎出来,不锈钢饭盒上的航海王不干胶不知道被谁撕了,留下一个难看的胶印。
林晃接过丸子打算走,邵明曜还在看手机,林晃路过他时随口道:“GRE和期末都考完了,这回总不担心犯困了吧。”
邵明曜掀起眼皮瞟他一眼,又看回手机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
晚上林晃健身回来,隔着墙,听邵松柏站在树底下纳闷地问:“小邻居送我的饼干呢?”
邵明曜说,“他又拎回去了。”
邵松柏:“啊?”
邵明曜打了个哈欠,“啊什么啊,我估计他就是来骗丸子的。”
邵松柏迟疑了一下,“用这么明显的手段啊?”
“他笨。”邵明曜斩钉截铁,顿了顿又说,“您不吃就不吃吧,纯纯的糖油混合物,吃两块能犯上一天困,血脂还高。”
邵松柏“唉”了一声,“我血脂就那样了,少吃两块饼干也好不了。”
过一会儿,邵松柏又问,“北灰今天怎么总扒你房门?人都在院里,它扒门,屋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邵明曜淡定道:“这是它新找的运动方式,您前天说它胖,伤它自尊了。”
林晃听不下去了。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还巧舌如簧的人。
他回屋去洗了个澡,晚上抱着脏衣服到院里洗,却听见院门外有动静。
邵明曜似乎在打电话,估计是怕吵到老头,索性站在外头打。
林晃沉迷偷听,把院门推了一条缝。
邵明曜上身只穿了件毛衣,站在长坡中间。林晃冷得肩膀都缩在一起,偏他却站得肩背舒展挺拔,踩着一地雪,声音冷而平,“虽然放弃高考,但还是会尽全力拿第一。我的选择而已,我喜欢,是否矛盾,跟你无关。”
不知电话另一头回了句什么,邵明曜不客气地打断道:“哦不,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没有求夸奖的意思,毕竟曾经我有多渴望你的认可,现在就觉得它有多恶心。”
“邵泽远,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费心帮我选厂了。”
邵明曜话语微顿,他垂下眸,露出无声讥诮的笑,眸光锐利,“还有,你一直希望我从你的全世界消失,但很遗憾,从目前看来,邵明曜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名字。”
他说完便挂了电话,手机往裤兜里一揣。
眸中冷厉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带着一丝傲气的明朗,站在冬夜稀薄的月光下,眉目舒展,打了个哈欠。
而后他忽然一侧身,目光直奔着庄家的院门看过来。
林晃在那前一瞬便撤回了身子,背抵着院门不出声。
专业偷听狂,早有感应。
邵明曜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哼笑一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空气说话,“大晚上,回去睡了。”
他抬脚往自家走去,路过那道幽深的门缝,轻声感慨道:“果然啊,糖油混合物再诱人也不能碰,真够催困劲的。”
不吃还我。林晃背抵着门做口型。
“怪勾人的。”邵明曜忽然又说,“容易成瘾。”
这句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语气不那么让人想揍了,反而低幽婉转,像带着一丝轻叹。
脚步声缓缓踱远,隔壁院门一开一关,把他的自言自语掩进门里。
“要一个寒假吃不到了。”
“大概会有戒断反应吧。”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40】
明蛋和呆蛋莫名进入了某种怪诞的相处模式。
比如明蛋不再总来找呆蛋。
却喜欢上对着呆蛋屋檐的瓦喊话。
呆蛋攒了一罐糖粒。
分给了除明蛋外的所有蛋。
有天它们终于在草丛里相遇了。
四目相对,四下无蛋,必须说点什么。
明蛋说:太阳真好。
呆蛋点头:月亮也好圆。
两蛋一起看了一会儿天上的乌云。
呆蛋又扭过头:你叫明蛋是吧。
明蛋嗯了声:确实刚来没多久。
它们相谈甚欢,礼貌道别。
转身各自皱着脸回窝了。
第41章 |“明明知道不该。”
隔天的邵明曜补课班上, 林晃多溜了几次号。
他之前一直没意识到会整个寒假见不到邵爷爷、北灰和邵明曜,直到昨晚听邵明曜站在门外低语了那两句。
嘶。
林晃回过神,揉了一下头, “又怎么了。”
邵明曜收手, 透过镜片冷淡地看着他, “走神几次了?”
一旁的俞白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笔尖原地落下一个选项。
小动作挺明显的, 但邵明曜仿佛没看见,只朝林晃一抬下巴,“再溜号, 就站着听。”
林晃沉默地别开头, 等邵明曜背身写算式, 摸出口罩戴严实。
一上课就凶, 不怪秦之烨烦他。
那么大一罐曲奇算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邵明曜一回头,就见林晃遮在口罩后头耷着眼睛看题。
他过来按了一把林晃的脑袋,从兜里摸出把巧克力扔桌上。
林晃木着脸晃了晃被搞乱的刘海, 隔了一会儿,才又摘下口罩吃巧克力。
礼拜五下午,邵松柏送机, 邵明曜被喊着一起上了出租车,和林晃坐在后排, 中间隔了只巨大的登山包。
他瞥了一眼,“就带这么几件衣服?”
“没衣服。”林晃说, “都是些杂物。”
其实大半个书包都装着卷子和书, 衣服只有一套换洗的, 再就是他的小狗。
邵明曜看向拉链缝, 那里钻出一坨乱糟糟的毛毛。
林晃伸手拉好, “怎么了。”
邵明曜没说话,伸手把包提了一下,掂掂分量。
林晃第一次来机场,被邵松柏领着走完一溜流程,站在安检入口旁和爷孙俩告别。
邵松柏不啰嗦,只叮嘱了一句带的牛肉干怕潮。林晃要拎靠在脚边的行李,邵明曜弯腰替他提了一把,随口问道:“下机有人接么。”
“姑接。”
“上海挺多吃的玩的,多走走。”
“嗯。”
“外滩很漂亮,还有浦东美术馆。”
“知道了。”
小蛐蛐唠嗑似的几个来回,背个包的功夫就唠完了。
邵明曜朝安检口一抬下巴,神色平淡,“节后见。”
说着,林晃感觉衣兜一沉,垂眼瞟去,口袋里露出一角巧克力纸。
邵松柏已经走远了,邵明曜也转身要走。
擦身而过时,林晃垂眸低道:“曲奇还有呢。”
邵明曜脚步顿了一下,林晃又说,“晾在烤盘上,你摸着凉了就密封好。”
“知道了。”邵明曜看他一眼,“走吧。”
机舱里自带某种白噪声,像是空气的波动。林晃从舷窗看着小城市越来越远,直到彻底被云层遮挡不见,他昏睡了一会儿,醒来就摸出巧克力吃。
秦之烨特供邵明曜的100%黑巧,又苦又酸,直到下飞机跟小姑回了家,舌头都还涩着。
姑父单位批的公寓在闵行区,有两个卧室,林晃和表弟挤一挤。
下飞机第一顿吃饺子,姑包的比邵爷爷的好看,但馅不够香,饭桌上还抱怨上海菜重糖油,又说表弟的幼儿园终于定了,公立没考上,多花点钱去附近的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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