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
秦之烨稀罕道:“都是你爱吃的,给我了?”
邵明曜低头吃菜,“早上吃多了。”
俞白说:“你早上也没吃几……操。”
打野下来抓中,他注意力回到游戏上。秦之烨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看他打,俞白甩了两下没甩掉,喊道:“邵明曜,把他弄走!”
“自家狗自己牵。”邵明曜从包里掏了本笔记扔在桌上,“给你整理的月考重点。”
俞白“嗯”了一声,交闪现交大,把对面AD和打野一起收割,丝血绕进草丛。
秦之烨笑呵呵,“厉害啊,这静脉曲张的手就是不一样。”
“老子说了多少遍,这不是静脉曲张。”俞白把手抬起,让鼓起的血管平下去,“健身久了静脉就会增粗,垂手就鼓,抬手就瘪,懂不懂?”
“少美化自己。”秦之烨撇嘴,“那个小高二手也这样,我看你俩一起去血管内科挂个号得了……诶,是血管外科还是血管内科?”
俞白说:“外科吧?等等……”他抓起笔记站到秦之烨身后,照着脖颈就抽,“我让你内科外科!一天天再给老子皮……”
“咣”的一声巨响,两人停下打闹。
远处,林晃打包盒饭时被人撞了,正蹲在地上捡餐具。校服遮着手,他也不挽袖子,就那么捡了。
秦之烨鄙夷道:“方威属舔狗的吧,明曜什么都没说,自个儿天天在那蹦。”
“明曜都不管,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俞白在邵明曜肩上一拍,“有空不,来我屋看道题。”
邵明曜收回视线,“嗯。”
三人走到门口,方威刚好过来,冲邵明曜邀功似地挑挑眉。
秦之烨偷回头,见邵明曜冷冰冰地剜了他一眼。
凭借从小跟在邵明曜屁股后头摸出来的经验,这眼神往往是一顿暴揍的前奏。他看好戏地扭回头看方威的反应,不料方威自豪立正,口型说:我懂我懂。
“噗!”秦之烨一声爆笑,直接瘫在俞白身上,被嫌弃地踹了两脚。
食堂的人都走了。
林晃拧上水龙头,一攥校服袖子,把水挤得干干净净。
手机里躺着一条微信,是他第一次被撞后收到的。
【smy:不会撞回去?】
已经过去了三天,他特意天天跑到邵明曜眼皮子底下挨欺负,估摸着他也该消气了吧。
按照陈亦司的招,放置三天再给个台阶,一准哄好。
下午,林晃在教学楼外磨蹭了一会儿,等到打铃才猛地起跑。
邵明曜正要回班,听到脚步声回头,挑了下眉,“迟到了?”
林晃在口罩后轻轻气喘,“嗯。”
两头教室的后门开了,看热闹的目光探出来。
邵明曜翻开计分表,笔尖一顿,“你这个月已经没分了,按校规,罚站吧。”
他说完就走,两人身体相错时,林晃掏出东西一把硬塞他手里。
邵明曜脚步停顿,指尖勾了勾,“什么意思?”
林晃早上买了三只牛肉烧麦,比之前邵明曜给他的还多一只,以示诚意。
他会送,但是不会说,沉默半天才开口:“不是故意迟到的。”
“这么明目张胆,还说不是故意?”邵明曜指尖兜着塑料袋转了一圈,语气冷淡,“他们撞你,你反过来贿赂我?”
烧麦被扔了回来。
“晚自习,教室门口贴墙站,一节课。”
林晃:“……”
这个语气好耳熟。
等到他终于想起那晚被罚的北灰时,邵明曜已经大步走了。
晚自习,林晃在门口边罚站边把烧麦吃了,直到打铃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心烦。
走廊拐角涌过一帮人,郑浩远远地冲他比了个中指。他毫无波澜地转身回班,才刚迈进门槛,脚步忽然一顿。
放学,林晃站在小超市打电话。
“白玩,我犯了和郑浩一样的蠢。”
陈亦司刚上拳台,“郑浩是谁?”
林晃答:“保护费那个。”
“哦。”陈亦司想起来了,“他犯什么蠢了?”
“……”
林晃怀疑陈亦司每天的嘘寒问暖都是装的,解释道:“那么多人看着,烧麦目标太明显。”
“他没收啊?”陈亦司有点意外,“那态度松动了没?”
林晃不好说,他隐约感觉邵明曜更生气了,嘀咕道:“他应该很烦被破坏形象。”
陈亦司用侧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绑拳套一边嘀咕,“不可能因为这个不收吧……还有别的细节么?”
林晃想不起来了,“没。”
“那你送点别的?有钱人家小孩,是不是喜欢潮牌饰品啊?”
林晃目光扫过货架,“太贵。”
陈亦司想了想,“学习好,没有不良嗜好,要不送支钢笔?”
“贵。”
陈亦司说:“你不要告诉我,十块钱的烧麦是你的上限。”
林晃纠正他,“十块五。”
其实十块五他都嫌贵了,要是一直失败,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但他还是想送吃的,一是成本可控,二是邵明曜吃完就没了,不留证据,收下的可能性就更大。
目光扫过一排价签,停留在单价一块二的果脯棒棒糖上。
林晃手指探进桶里拨拉了两下,挑出一支杏脯的。
*
第二天一早,邵明曜站在一楼大厅,皱眉看着他。
“又迟到?”
林晃不语,侧身挡住身后的班级,等邵明曜掏出计分本,抬起胳膊略生硬地一扫。
棒棒糖掉在本皮上,他缩回手,还是昨天那句话,“不是故意的。”
邵明曜一挑眉,“不是故意迟到,还是不是故意以为是我在生事?”
什么。
林晃被问得卡壳,脑子还没转明白话里的意思,就见邵明曜翻开本子,“那就按老规矩——”
“不是故意说你烦。”
话自己从嘴边钻了出来。
林晃略微别过头,脖子梗着,有点不自在的泛红。
邵明曜笔尖顿住。
忽然的安静,旁边班级探头探脑的人脖子都要抻断了。
林晃看着地面,午后的光透过窗子打进来,把他和邵明曜的影子一起投在地上,融合成轮廓模糊的一大团。
他在等邵明曜的下文,好像等了很久,久到垂在身侧的指尖有点发麻。
恍惚中,他好像有点感受到这些年邵明曜的心情——他在等他回短信,一直等不到的时候,会不会也像他现在这样,有点忐忑,还有点烦。
好半天,邵明曜才又动了,拈起那颗棒棒糖,“是不是故意,你自己心里……”
话音一顿,深眸凝视着糖芯里的杏脯,怔了一瞬,“……清,楚。”
林晃看着他用指腹摩挲小小的糖球,半晌,忽然听他问,“你这是终于想起来了?”
“什么?”
“杏脯。够会讨巧的。”
邵明曜把糖放在掌心攥了攥,垂下眸,似不带情绪地开口,“那年给你那么多提要求的机会,你不珍惜,还没良心地偷东西跑路,这会儿知道把旧物搬出来了?没用了,时过境迁,而且此杏非彼杏。”
林晃消化了一会儿,“那彼杏有用么?”
邵明曜嗤道:“有用,但现在问还有什么意义?别再故意犯到我手上,我不吃这套。”
林晃问:“那要怎么才能消气?”
邵明曜反问:“你是问气你那句烦我,还是问气你不知道还手?”
说实话,林晃都不知道原来邵明曜的心结有俩。
这人怎么这么麻烦。
“前者,我没和你记仇。后者——”邵明曜摸了一把食指上的素戒,“你小时候孤苦伶仃,该保护好自己,但非去把别人家树打残。长大了该有点儿血性,倒反而缩起来了。我还是那句话,谁撞你,你就撞回去,谁骂你,你就骂回去,獠牙朝外不朝内,先学会控制自己,才能掌控处境,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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