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
“没听清。”林晃没好意思说那是他感冒的元凶,“还以为是错觉。”
“他要扔我东西。”邵明曜皱眉,“有钱人的铜臭病。”
林晃终于把钥匙摸出来了,随口问道:“扔什么?”
“我爷那自行车,早就给我了。他嫌脏破丑,摆在院里晦气。”
“……”
门锁开了,林晃却迟疑着没挪步。
邵明曜拧着眉低声道:“已经丢不了他的人了,他还要嫌,扯不扯。”他说着伸手越过林晃,推开门,“愣着干什么啊,进——”
话音戛然而止。
院子里,那辆晦气的自行车好端端地停在老杏树下。
铁锈打磨干净,车座擦得锃亮,轮子补上了新的车链,不过看成色还是二手的。
车把前端还被钉了个小筐,疑似小卖店两元钱的洗澡筐。
邵明曜差点没认出来。
林晃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起。
是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捡破烂,还是解释生病是怎么把三十公斤的自行车扛上的坡。
好半天,邵明曜终于扭头朝他看过来,但表情过于复杂,实在难以解析。
“你喜欢吗?”林晃硬着头皮问,“喜欢就还给你,不收你车链和筐钱。”
……
“邵明曜?”
……
“我以为你不要了,你要是……”
邵明曜忽然笑了。
阴郁褪去,像平时和秦之烨俞白说笑时那样明朗,甚至还添了几分痛快。
邵明曜伸手在他锁骨上一捏,快步踏进院里,跨上车,叮铃铃地掐了两下车铃。
那对漆深的眸又亮起,晃着林晃的眼。
“晃晃。”邵明曜撑着车把说,“干得漂亮。还我吧,有用。”
等邵明曜推着车到院门,林晃突然福至心灵,拉住他的胳膊肘。
“和好。”
邵明曜一下子敛了笑意,“不行。说了三个问题,不回答就别想和好。”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左手卡着右手食指一撸,抓过林晃的手。
明晃晃的小银圈打着转落入掌心。
邵明曜的右手食指又空了。
“车算我跟你借的。”邵明曜说,“戒指比车贵,我把它押给你,回头拿车来换。”
第21章 |“因为蝴蝶从不主动伸出触角。”
邵明曜回去没一会儿,隔壁就传来训斥声。
邵泽远是总裁,骂起儿子调门不高,像一记记闷雷。林晃站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儿,只听到些个“离经叛道”“桀骜不驯”之类的词,和当年林守定发癫时那些污糟糟的话比,实在不太够味。
没听见邵明曜还嘴,反而北灰“嗷呜”“嗷呜”叫得欢。
林晃已经掌握规律了,北灰这狗很正宗,会看主人脸色,只要它声调是往上扬的,邵明曜心情就差不到哪儿去。
他拨了下右手食指的戒指,转身回屋。
邵明曜手大但手指细,他的戒指换成自己戴也无非略略宽松,不至于滑脱。
挺好。
周五销假返校,第一节 是班主任的化学,林晃在班门口撞见吴丽霞,吴丽霞朝他一笑,“林晃,老师们都说你这礼拜听课状态不错,继续加油啊。”
“……”
林晃目如死水,埋头进屋。
吴丽霞又问:“拉肚子好了吧?”
林晃开口,“我是骨折。”
“哦哦。”吴丽霞打量他一眼,“石膏都拆了,恢复得不错。”
“……”
林晃回到位子,看了一眼窗后伏案学习的邵明曜。
赶紧转学吧,就这破学校,就算在重点班也迟早得烂完。
像有所感应,邵明曜抬头,冲他抬了下眉。
林晃没见过谁把眼镜擦得像邵明曜这么干净,镜片比空气都剔透似的,让背后那双黑眸更显深邃,长睫微垂,透出股子斯文气。
要是不住隔壁,谁能想到这是个把爹气疯的主。
邵明曜竖起食指晃了晃,手指空空,林晃摸一把自己的戒指,闷不吭声地转了回去。
手机一震,沉寂许久的对话框蹦到最顶端。
【smy:中午还打球。】
打呗。
跟我说个屁。
林晃把手机往书桌堂一扔,老姿势睡了。
午饭时间,林晃拎着一份排骨饭,站在树荫底下往篮球场上瞄。
邵明曜刚好带球突围,背身回传给俞白,俞白三分线外起跳,轻巧拿分。
秦之烨从观众堆里小跑过来,“喏,蔓越莓牛巧,圭那亚的豆。”
秦家巧克力是开架品牌,但平时分给朋友的都是手工调温巧克力,挺上档次。
林晃从口罩底下把巧克力含进嘴里,场上邵明曜一个上篮假动作骗过对方后卫,长线回传给前锋,又拿了分。
秦之烨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情好啦,感觉到了么?”
“嗯。”林晃含着巧克力,“北灰也叫得欢了。”
秦之烨“噗”地一声乐,“那狗和他有缘,心有灵犀是正常的。”
林晃难得好奇,“什么缘?”
秦之烨回忆道:“五年前吧,他突然说要养条猛狗,去狗舍看了一圈。那狗舍有上百只小狼狗和藏獒,谁去都得挑花眼,结果他一眼就把北灰相中了。老板说北灰本来有订家,结果对方突然失联,刚好过一个月订金有效期,所以说,它命里就该是邵明曜的狗。”
“……”
林晃沉默片刻,“为什么叫北灰?”
秦之烨一摇头,“没细说,就说有种鸟叫北灰鹟,和这只狗使命相同。”
林晃知道自己会后悔,但还是手欠搜了一下。
【北灰鹟:繁殖于东北亚及喜马拉雅山脉,被称为蝴蝶猎杀高手……】
“小高二,你手哆嗦啥,发烧还没好啊?”
林晃转身就走,“回去了。”
“不看球啦?”
“冷。”
秦之烨皱眉,抬头瞅一眼太阳,被晃得嘶了一声,嘀咕道:“还说自己病好,嘴真硬。”
再回家听到北灰叫,林晃心里就不是之前的滋味了。
他心焦地里屋外屋找,却满墙都找不见前几天邵明曜摘的那只小蝴蝶了。
……不敢深想,只能把附近接种狂犬疫苗的卫生所都在地图上做了标记。
隔天就是邵松柏的七十二岁大寿。林晃定闹钟起个大早,先调杏酱,再搅奶油,有条不紊地忙碌。
邵明曜让他弄点奶油随便抹抹,有点看不起人。
老一辈都喜欢吃硬奶油,林晃搅打黄油和奶酪做抹面,戚风胚里打了清新的日本柚子,杏酱调成果绒卡仕达、慕斯、白巧甘纳许三种质地,一层一层地细细抹。
忙活到中午,蛋糕成型,光洁细腻的表面上装点着一层胖乎乎的杏肉丁,刨上果泥,林晃取了裱花笔,打算写字。
写什么呢。
拿不准,怕写出什么可怕的玩意。
他悬着腕子纠结了一会儿,索性把手套一摘,去喊邵明曜过来。
今天上午邵家倒格外消停,人也不吵,狗也不叫。
林晃刚推开院门,漆黑的迈巴赫从坡底开上来,在邵家门外停住。
车后座开了门,一只黑色高跟鞋先踏下车,随之出现的女人气质知性,婀娜高挑的身材包裹在米色羊绒裙中,拿一只灰色手包。
邵明曜的妈妈么。
林晃正想瞄一眼正脸,副驾驶也开了门,跳下来一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五官和邵明曜三四分像,婴儿肥还没消利索。
邵泽远从驾驶位下来,搂了一把小子,倾身对女人叮嘱道:“刺槿,待会儿心大一点。”
女人冷笑,“我和明宸是来给老爷子庆生,别人我们不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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