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江屿打掉傅修时的左手,皮肉快速碰撞的声音,似乎打破了什么东西。
肩膀终于轻松了,没有什么东西压着了。
江屿仰起头,胸口起伏着,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叫嚣,他感觉眼前被一层雾蒙住,模模糊糊,又泛酸犯苦,嗓音从喉间被挤出,尖锐又刺耳。
“傅修时,我们在谈恋爱吗?”江屿喘着气,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呼吸不过来了,可神奇的是他还是好好站在这儿,面对着傅修时,“我见不得人?还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哦对,说出去多难听,你傅修时,在和一个男人谈恋爱。”
“不能告诉别人,你干了一个男人,你是傅修时,你那么厉害,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情!”
“冷静点。”
傅修时可真冷静。
江屿还能抽出空来想,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一个人。
难过也好,开心也好。
就连这种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在不冷静。
也是,他活该。
是他先喜欢的傅修时。
不对,什么先不先的。
在傅修时那儿,可能根本没有先后顺序这一说。
“我怎么冷静?”江屿抹掉眼角的眼泪,不然要看不清了,“这里又不是我家,我求着住在这里,都是我求你的!”他艰难地笑了一下,“多搞笑啊,你让我走就得走,怎么了,你连在你家人面前承认我是朋友都不行是吗?”
“江屿。”傅修时应当是企图抓住江屿的手,但被江屿躲开了。
江屿后退着,一直退到后背抵在墙边,不知道靠在什么东西上,也许是什么图钉,毕竟他喜欢在墙上挂照片,或许什么时候没收拾干净,总之有点刺痛,江屿没皱一下眉头,这世上比被图钉扎穿更痛的事情多的去了。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江屿疯狂摇头,拒绝傅修时的每一步靠近。
他以为傅修时要说什么,可惜傅修时看着他欲言又止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试图抱住他,命令他:“你冷静点。”
原本很喜欢的拥抱,这个时候却变成了什么利器。
江屿不想要。
他怕自己更痛。
江屿点点头嗯了声,“你别过来,我冷静。”他努力朝着傅修时笑,“我很冷静,傅修时,我现在要一个人待着,你等会儿再过来收拾东西,把我的东西都扔了也没事,你别管我。”
傅修时还真站那儿不动了。
这个时候倒是听话。
也许只是信了他的鬼话,江屿无奈地想,回卧室之前,他回头看了傅修时一眼。
还好,傅修时在看他,可能是在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冷静下来。
于是,江屿朝他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回到卧室,江屿靠着门站了好久,等情绪平复下来,又给江肃打了个电话。
江肃还在上班,接到江屿的电话还很奇怪,江屿除了需要他擦屁股的时候主动给他打电话之外,其他时候压根想不起来他这个亲哥。
“哥,奶奶住的那个农庄,还开着吗?”江屿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他和傅修时的双人床。
他住进来的时候还是张单人床,床单是很普通的灰色,死气沉沉的,还很冷。
他买的电脑桌。
傅修时有自己的书房,江屿喜欢在卧室玩电脑,虽然他现在也不玩电脑游戏,但桌子还留着装模作样。
……
门外,傅修时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
是程远的电话,程远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会议还在等着他。
傅修时说:“马上。”
离开之前,傅修时又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程远早就在公司楼下等着,傅修时一到就把文件给了他:“老板,这是重新拟定的方案,您先过目一下。”
傅修时嗯了声,却没有看。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现在去和秘书办……老板?”程远跟在傅修时身边三年多了,傅修时什么状态,他很清楚。
总之,傅修时现在的状态不是他平时工作的状态,而且傅修时这个人,很少在工作上走神。
程远又忍不住喊了声:“老板?”
之前有个项目出了问题,傅修时如今的职位是个空壳,他做什么都是在老傅总的掌控之下,有什么功劳倒是没人记得,可一出了事情,错就全归到他头上。
加上昨晚熬夜开了会,傅修时精神恍惚很正常,但恍惚成这样,程远觉得不正常。
进了电梯,程远想了想问:“是不是江少爷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除去公事,程远终于想起来了。
“您……真让他搬出去了?”程远知道这事儿。
傅总夫人的电话是打到他这里的,傅修时那时候还在开会。
程远也知道傅修时不愿意让江屿见家里人,甚至不愿意让他们知道有江屿的存在,至于具体的原因,程远不太清楚。
他也只是个助理。
但是因为母亲要来就让对象搬出去这种事,听起来就很伤人,如果这么怕,当初住一起干什么。
但这种话,程远一个助理也万万说不出口,他只能委婉地说:“您可以给他解释一下原因,好好哄一哄,这种事情太突然,是个人都会……”
“开会。”
也不知道傅修时有没有把程远的话听进去,丢下这句话,他直接进了会议室。
程远讪讪闭上了嘴。
第12章
江屿爷爷年轻的时候拼搏的第一笔钱给他奶奶在老家建了个农庄,江屿小时候在那住过一段时间,但是他皮得要命,爬树掏鸟窝,下水摸鱼,把爷爷奶奶吓得够呛,直接遣送回家,后来爷爷去世,奶奶一个人住在那里也不乐意搬去跟江屿父母一起住。
江屿已经很久没来过。
现在这个天气不是什么度假旅游的好季节,基本每天都要时不时下点雨,农庄里自然冷清。
江屿要的就是这种冷清。
他想一个人待着,没别的事情,也没傅修时。
江屿放下相机深吸了一口气,他右手石膏拆了,还不太好用劲,拍出来的照片抖得厉害,模糊得看不清焦点。
又下雨了,雨雾连成一片,这地方离城里远,空气更加干净,除了喜欢拍傅修时,江屿还会拍景色,上课的时候专业老师说过,照片虽然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真正好的摄影师,能把感情放进照片里。
江屿那时候很认同老师的话。
他拍的傅修时,别人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傅修时是镜头里唯一的焦点。
雨水打湿了镜头,也打湿了相机上的笑脸贴纸。
被水浸泡着,贴纸变得皱皱巴巴,看不出来在笑了。
江屿没在雨里站多久,他惜命,还不想自己把自己淋感冒了。
回到屋里,江屿完澡出来手里拿了个吹风机坐到沙发上,开始吹相机。
贴纸总不能坏了。
是傅修时贴的,贴这么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第二次了。
江屿在心底暗骂自己真的没用,就这么个傅修时给他贴的贴纸他都不舍得弄坏了。
好在贴纸没掉,就是那个笑脸变得不太像笑脸了,勉强还能看。
江屿蹲在那和笑脸面对着面好一会儿,终于笑了一下,又看向手机。
当然,没有任何傅修时的消息。
这是江屿离开公寓的第四天。
也是,如果他不找傅修时,傅修时是不会找他的,但找了,他知道傅修时会说什么。
傅修时肯定会说:“先闹脾气离开的人是你。”
傅修时把什么都归为他在闹脾气。
也不知道傅修时把他的东西都扔去了哪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不会被扔了。
-
夜晚,公寓里,傅修时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他的母亲蒋怡就坐在他对面,优雅地喝着咖啡,也没有看傅修时,但一直在和傅修时说话。
“这次公司的事情我会帮你,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儿子,而是因为你过去做出来的业绩让我满意了。”蒋怡说话很温柔,慢吞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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