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答应吗?
那么那天是为什么?
有个荒诞的念头从江屿脑海中冒出来,叫嚣着告诉他,是因为同情,因为愧疚。
那天被傅修时按在地板上哭着求饶的他,感冒发烧的他,躺在床上病恹恹的他,博得了傅修时的同情和愧疚。
所以,连带着地毯一起,手机铃声和屏保,都是对他的同情和愧疚。
但很快江屿又在心底否决。
不可能。
江屿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比以前的每一次都可怜,傅修时知道他会装可怜,每次做错事都在装可怜。
看得他心烦得厉害。
低头瞥了眼江屿手中皱巴巴的贴纸,他说:“相机给我。”
江屿要贴的话,就给他贴。
“不用了。”江屿现在有些没办法思考,他抱着自己的相机,把贴纸塞进相机包里,“傅修时,我在说屏保,为什么换掉屏保。”他的心脏像被谁抓住了,死死地抓着往下沉,像那种过山车下坡的时候的失重,但比那更加严重,他看着傅修时的眼睛问:“是因为怕被人看到?”
傅修时没有说话。
但他的表情回答了。
是的。
江屿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没有不解,没有疑惑。
那么笃定地告诉他是的。
那一瞬间,江屿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他把相机砸在了傅修时的手臂上,傅修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神中透露出困惑。
江屿讨厌他这种样子。
明明把他摔疼了,也不在乎。
“你根本不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江屿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第一次对傅修时用那么失控的语气说话,胸口剧烈起伏着,狭小的空间里,呼吸越快越困难,“贴纸也好,屏保也好,萧坚的事情也好,你根本不在乎!”
傅修时还是那副表情,那样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小丑在表演。
“不对,你是不在乎我。”
大脑突然变得一片空白,江屿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下着雨,雨越来越大了,窗户上都是雨雾,潮湿又阴冷。
“程哥,我要下车。”江屿说。
程远已经很努力把耳朵闭起来,被点了名,他非常无措地看向老板。
良久,傅修时说:“停车。”
第6章
江屿没想过自己还会和傅修时有吵架的一天,也不算是吵架,应该是他单方面的生气。毕竟他下车的时候,傅修时看他的眼神和平时一样冷静,冷静到江屿仿佛只是个陌生人。
车上,程远有些担心地看着江屿上了一辆出租车,等车开走了,他才回头询问自己老板:“老板,您的肩膀……”
刚刚江屿砸的那一下很结实。
傅修时没说话,依然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的页面却始终没有变动过,一直停留在第一页上面。
“江少爷不是还发烧了,就这样让他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早上程远接到傅修时电话让他送几份文件去公寓,程远看见茶几上放了退烧药和水杯,程远当时还感动了一会儿,像他老板这样的工作狂居然还会因为对象生病而在家办公。
结果现在就吵了起来。
傅修时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退烧了,不用管他。”
车重新启动后,傅修时看向被江屿丢在车上的相机,还有皱得不像话的贴纸。
-
江屿没拿相机,到了摄影棚也没事干,今天拍摄的是几个小模特,也没人喊他端茶倒水,那天看见的那个胖男人似乎不在,带江屿的摄影师周前见他没什么事做,拍完一组照片后干脆让他来拍。
“我看你上次给萧坚拍的那组照片其实不错,有几张我们本来还商量着想用,要不是那个萧坚事儿多。”周前顿了顿,见江屿心不在焉的,撞了下他肩膀:“干什么呢年轻人,昨天出了那种事儿就被打击到了?”
江屿心里有事集中不了注意力,被误会就被误会吧,他嗯了声,继续给小模特拍照。
周前啧啧几声,一边开导他,一边等他拍完拿过相机,“拍得挺好啊,别垂头丧气,我跟你讲业内小报啊,萧坚最近几个代言都被撤了,还有在谈的,本来都谈下来了,昨晚连夜被退货。”
“听说是得罪了人,你看见昨天那个新闻没,就那个他恋情的。”周前不仅自来熟还很八卦,“他乱蹭热度,蹭我们小老板的。”
江屿扒了几口饭,眼皮子动了动又低头看手机。
他和傅修时分开已经三个小时,傅修时一条消息都没给他发过。
“我们小老板你知道吗?”
江屿说:“不知道。”
傅修时把他搞进来的,江屿哪里知道老板是谁。
“啊?”周前很茫然,“你不知道啊?我们老板是傅氏的小老板啊,就那个傅修时。”
“傅修时?!”江屿反应很激烈。
他怎么会不知道傅修时,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因为觉得傅修时不在乎他而生气,在比那更早之前,他们甚至干了更亲密的事情。
但他确实不知道这是傅修时的地盘。
江屿追傅修时的时候确实调查过他,但也仅限于靠着自己的人脉问东问西,没有靠过家里,也不清楚傅修时家里到底有多少产业。
高中时候,傅修时每天坐着公交车上下学。
大学开始,江屿就很少在学校看见傅修时,他跟着傅修时的课表上课,去教室蹲了他好久才蹲到他一次,干脆把人堵在教室门口问傅修时去干了什么,为什么不好好上课。
傅修时抬起眉眼表情很困惑,江屿都做好了傅修时不回答他就跟踪傅修时的打算,没想到傅修时回答了,“去上班。”
傅修时说完扭头就准备走,江屿连忙跟了上去,“你很缺钱吗?缺多少?你交不起学费吗?但是你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已经够普通人一年生活费了。”
“但是如果你真的很缺钱的话,你可以把你身上的衣服卖给我,我给你原价十倍的价格。”
也许是觉得他的条件很吸引人,傅修时停下了脚步。
江屿没刹住车,脑袋撞在傅修时后背上,疼得他差点尖叫。
不过他没叫出声,因为傅修时又和他说话了。
江屿在心底呐喊。
傅修时语气很淡地说:“不缺钱。”
看来傅修时并不是被他的条件吸引了,江屿有些遗憾,如果傅修时同意的话,他愿意天天抱着傅修时的衣服睡觉,不过那样好像很变态。
傅修时转过身来,那应该是江屿追着他以来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说话,离得很近,那天天气特别好,江屿的心情也一样晴朗,他记得傅修时垂眼看他的时候被阳光蒙上光影的眼睛,他从那片光影里看见自己雀跃的表情,耳根和脸变得通红一片。
但傅修时说:“别跟着我了。”
江屿是不会听话的,在傅修时说完这句话之后的十几秒后,他依然跟在傅修时屁股后面喋喋不休:“那不行,我喜欢你,我在追你,我怎么可以不跟着你?”
“傅修时,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我叫江屿,江山的江,岛屿的屿。”
“傅修时,你听见了吗,我喜欢你。”
他一边追,一边给傅修时拍照片,在路上形成了一道很独特的风景线。
那天,江屿跟着傅修时到了公司。
很可惜他被保安拦下来了,傅修时进去的时候,江屿感觉傅修时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那天,江屿看着“傅氏传媒”几个字看了好久。
江屿只知道傅修时大学毕业以后就正式接替了他爸的位置,但到底有哪些产业,不清楚。
明明那天他问傅修时的时候傅修时还否认了。
江屿心底说不上的高兴。
他莫名其妙对着周前笑了起来,把周前吓了一跳,伸手在他眼皮子前晃了晃:“不是,你高兴傻了?”
“谁傻了?”江屿就是高兴,傅修时不声不响把他安排到自己手下,还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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