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来、来路不明的游医安置在最好的房间,会不会有些招人怀疑?”
“放心吧,我这儿的伙计嘴巴都很严。”比德斯说到这里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您必须得住最好的房间,毕竟名义上您的遗孀是我们教区最大的捐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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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谢邀,人在黑文沃斯,刚下马车,听说我已经死了,我老婆用遗产捐了座教堂。
第52章
庄园一角的马厩里,斯泰林森府上宾客穆雷爵士正和新到府上的那位游医聊着天。穆雷爵士原是已故的雷吉纳德·斯泰林森的副官,珀斯城外一战后,雷吉纳德战死,穆雷也身负重伤,已经不再适合在前线战斗,他的家中早已落魄,斯泰林森夫人担心他回家得不到良好的照顾,便把他留在了府上。
一旁的游医则是教区牧师比德斯前天刚介绍来的。朱诺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那位女管家坎南太太去做礼拜时,向牧师倾诉了对于小主人健康状况的担忧,正巧城里来了个颇为神通的游医,比德斯就把他领来了。家中有人表示了反对,比如朱诺夫人的贴身侍女希尔达小姐就对来路不明的外乡男人住进家里十分抵触,但坎南太太流着泪说希望能多一个人来照顾主人的健康,朱诺夫人心软,便默许了她这种病急乱投医的做法。
穆雷爵士和这位游医看似是在聊天,但因为那游医是个哑巴,只有穆雷爵士一个人在说话。
“奥尔森太太我看不必太担心,她之前时不时跟老夫人通风报信,不过是想找个靠山压朱诺一头,现在朱诺和坎南太太都很尊重他,老夫人那边也自顾不暇,她已经心甘情愿地认朱诺夫人为新主人了。倒是那位希尔达小姐,以我军事侦察级别的判断,她绝对有鬼,每次夫人写信的时候她都要端一盘水果或者茶点进去,这些服侍人的事平时她可是一点不干。”
那游医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手上却是一刻不停地在熬着药。穆雷无语地说:“汉弗莱先生,这里没有其他人,您不必再继续装哑巴了。”
“朱利安跟我说,她似乎想、想嫁给斯泰林森兄弟中的一个。”
“宫室长大人准是听朱诺夫人说的。她往外面写信写得很频繁,朱诺夫人每次都说是在给她的恋人写信,让大伙不要去管。”穆雷压低了声音,“那封被劫走的信送出去之后,希尔达也出门了一趟,没人知道她是去干什么的。”
“你怀疑是她在给斯泰林森家的人通风报信?”
“肯定有人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朱诺在哪一天写好了信、交给哪一个邮差,再派人去劫呢?总不可能把路过的邮差的邮袋都翻看一遍。我只是说希尔达的嫌疑最大。”
这个问题朱利安也想到了,所以才让威廉乔装改扮一翻来到朱诺家中,以免打草惊蛇。
威廉没想到内鬼是离朱诺如此之近的人,皱眉道:“希尔达再、再怎么说也是位小姐,我们轻易不能拿她怎么办。”
“是这样没错,要是宫室长大人能亲自来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别开玩笑了。”
“我知道,我知道。宫室长大人最近还好吗,说实话朱诺夫人这样看着真令人揪心。”
朱诺的情况和威廉预想的一样糟糕。疼痛和恶心的症状每天都会出现,朱诺强迫自己进食,如果吐了出来就再吃一点,即使这样他依然一点点地消瘦了下去,让人担心他是否还能支撑起那个突兀的孕肚。他依旧是那副乐观天真的性子,但在病痛的折磨下精神总是不太好,独自一人时脸上经常是一副麻木的神情。
“比朱诺要好一些。”但也是一分开就令人放心不下的程度。
穆雷伸着脖子去看威廉的小锅,问:“这药真能让朱诺夫人恢复健康吗?”
“不能,这只是一些止痛安神的药草。”
穆雷张了张嘴,说:“您可真是坦诚。”他接着又叹道:“嗐,我也觉得这事难办。没了alpha的信香omega怎么样都难受,更别提还怀着身孕了。我这几天在想,你说你释放些信香,能让朱诺夫人好过一些吗?”
“我只是个beta游医。”
“别装了,我认真问你呢。”
“认真地说,不能。omega被标记过之后,只、只会受到标记他的alpha的信香的影响。alpha和omega的腺体也不带闸门,不是你想让它多、多放点信息素出来它就能放的。”
“那……那你标记他一下呢,那些守寡之后改嫁的omega,被新的alpha标记了都活得好好的。”
“你作为雷吉纳德的亲信,竟、竟然能想出这个点子。”威廉抬头看了他一眼,“早几个月……理论上说不失为一种办法,但这个alpha不能是我,我是他哥哥的丈夫。况且朱诺也不会同意的。”
穆勒爵士沉默了,半晌后说:“我怕他死了。”
朱利安和威廉都知道这种可能的存在,他们一直默契地用“出事”或者“意外”来指代,刻意地回避那个字眼,不料此刻被穆雷直截了当地说出。
穆雷见威廉表情不对,又闷闷地补救道:“你来了应该不至于。”
“我对接生没有什么研究,真进了产房用、用处应该比不上有经验的稳婆。”
煮着药的铁锅还在咕咚咕咚地冒着泡,两位男士却皆是无言。过了一会儿,穆雷又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了那种母亲和婴儿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雷吉去世了,你是宫室长大人的丈夫,这里也只有你能做决定。”
“你希望保下雷吉纳德的孩子。”
“朱诺夫人有一天心情低落,跟坎南太太也是这么说的。”
“他肯定会这么说。但如果真碰上这种情况,我只会选择保他,否则我的妻子会杀、杀了我。”
威廉说完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玻璃瓶,递给穆雷爵士说:“这是两瓶从家中带过来的玫瑰香氛,我没机会和朱诺独处,请您帮我给他。希尔达可能知道这种东西是我做的,尽、尽量不要让她看见。”
威廉的哑巴游医生涯总体上十分顺利,他在给朱诺做药之余,把下人们的老毛病小毛病全看了一遍,迅速取得了府中上上下下的信任。希尔达几年前在王宫中跟他打过照面,似乎是看他眼熟对他有些起疑,总来下人们呆的地方打量他,下人们知道这位老小姐爱用鼻孔看人,怕她找哑巴的麻烦,每次都热心肠地替威廉把她引开。
朱诺时不时会假模假样地召见他,派身边的女仆或者坎南太太当着众人的面说“您配的药剂很有效,主人请您去一趟”。到了会客室里,他提问,威廉比划着回答,然后他再故意胡乱解读,逗得一旁的仆人和管家哈哈大笑。贵族的府上总是会养着这样的人,无论他们的身份是剑客、医生还是炼金术士,实际上都是给老爷夫人们解闷的丑角。所有人以为这个外乡游医在斯泰林森府上也是这样的,只有威廉知道朱诺的笑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演戏演到一半忍不住笑场的笑,在演戏这件事情上,恐怕还是他的哥哥更有天赋。
威廉并不介意众人把他当作小丑,他手中的药剂作用微乎其微,他演的哑巴如果能让朱诺精神头好一些,他来这一趟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这天朱诺又把他叫道会客室里,他在坎南太太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把书桌前的位置让给威廉说:“利亚姆·普兰托先生,听说你是个识字的,我正准备给我的哥哥回信,但是浑身没有力气,我决定请你代笔。”
威廉坐到桌前,看见朱利安的来信被看似随意地摊在桌上,他扫了一眼信的内容,只见朱利安字字泣血地向弟弟抱怨他的便宜丈夫沽名钓誉,跑到收容伤兵的修道院去照看伤员,把身怀六甲的他留在家中。他看着他妻子的笔迹,忍不住就写了一个开头。
亲爱的朱里。
他写完之后连忙打住,因为朱诺还没说让他写什么,他现在是一个代笔的下人,不能随便动笔。所幸屋子里的人都没在意,他们正等着看朱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逗这个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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