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沉默良久,最后开口说道:“国王叫我去的那天,他告、告诉我,如果朱利安开口说不想让雷吉纳德去前线,他会答应的。”
班布里奇听到这事后吃惊不小,他稳住神色说:“你不会真信了吧。”
威廉微微一笑:“我当时质问他,明明不会这样做,为、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是以他晚年那异想天开的程度,他完全有可能做到。”班布里奇顺着他的话说道。
“或许吧。”威廉说完告辞主教,回到教堂大厅找到朱利安,陪他一起走完了剩下的仪式。
晚上要歇息时,威廉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洛蒂服侍朱利安更衣。这本是他们结婚之后天天可见的画面,但分别了一个月后,再看竟然有些不真切了。威廉刚认识朱利安时,他留着足以盘在脑后的长发,招摇地露出光洁的后颈,倒是嫁给他之后把头发剪短了一点,日常编些简单的髻子披在脑后。洛蒂替朱利安取下包着头发的黑纱,一头柔软的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松开袍子系带后裸露的后背,却更令人心猿意马。他脱下黑色的外袍,只剩白麻制成的内衬,朱利安为了不让孕肚那么明显,依旧穿着带束腰的款式,只是系带没有系得那样紧。威廉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妻子怀孕之后添了几分肉感,再想在他面前摆出刻薄冷淡的样子便有些勉强,无论怎么做表情都有些娇憨,但只是一月未见,蝴蝶骨又隐约能看出来了。
朱利安一上床,威廉便从后面抱住他亲吻,先是撩开他的头发吻他的腺体,再一路吻至耳根,把耳垂含在嘴里舐咬,朱利安被他吻得情动,扭过头向他索吻,两人热切的吻着,津液搅动的声音说不出靡乱,即使是短暂分开唇间还连有细细的银丝。
这是结婚之后他们最长久的分离,变故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临,直到国葬后的这一小段时间才终于能获得片刻的喘息。思念、渴求和爱欲似乎是自然而然迸发出来的,房间里一瞬间便溢满了苦橙花和水仙的香气。
朱利安靠在威廉怀中,感受着alpha炽热的掌心抚过他的孕肚还有随着月份悄悄胀大的乳房,他被丈夫直白的渴求浇得有些醺醺然,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迷路的旅人一样,一直在威廉身旁找寻一个无条件包容他庇护他的地方,他找啊找,所及之处全是海市蜃楼,一旦他靠近就化作了影子,而今天那地方终于主动找上了他。
“不、不要再乱跑了,你孕期离不开人的。”威廉亲在他耳边说,声音里又是宠溺又是无奈。
朱利安听到这句话突然僵住了——有哪个omega在孕期离得开alpha的陪伴呢。白天里乔治的话像诅咒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主战派和主和派在御前会议上吵得不可开交时,他作壁上观,看着主战派取得胜利,然后雷吉纳德牺牲在北境,他的的确确是“眼睁睁地看着朱诺守寡”!他陪着朱诺的那一个月里,朱诺时不时就会腹痛或者反胃,被他看到了,就微笑着安慰他说很轻微。他让弟弟受了这样的苦,没有资格享受着丈夫给予的温情。
他垂头推开威廉,低声说他很累,威廉没有说什么,只是随他睡下后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朱利安睁着眼睛听着丈夫稳定地呼吸声,不知熬了多久,终于在半梦半醒间怯怯地问道:
“你也会怪我吗……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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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里开始内耗了。
第48章
爱德华王子在稀疏的欢呼声中,低调地登上王位,加冕为爱德华六世。加冕仪式那天,朱利安坐在自家客厅里,看着威廉跪在地毯上教梅拉迪丝走路,说道:“我准备把梅丽送到白月庄园去,如果你同意的话,这几天就送过去。”
白月庄园原是前任坎特利主教珀尔建给自己安度晚年的庄园,主教被处死之后,他的大部分土地被认定为非法所得,全部由国王收回,国王将一小片土地赏给了朱利安,其中就包括这座漂亮的庄园。
威廉将梅拉迪丝举起,仔仔细细地看着女儿,说:“她不在我们身边,我总是放心不下。”
“别开玩笑了,如果战火蔓延到王都,这个小房子能顶什么用,你和我又能顶什么用?庄园上至少有正经的围墙和塔楼,我过几天也会再调些亲兵过去。”
“那、那不如我们一家一起去白月庄园。”
朱利安被他这个提议堵得说不出话,讷讷地问他:“你不是雷打不动要去医院上班么。”
“总不能为了二十镑的年薪丢了命。”威廉笑着说。
朱利安哪能不懂他是不希望自己掺合到不可避免的内战之中去,但他走到这一步,许多事早已身不由己,他拽住威廉的衣襟,低声说:“看情况吧,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会去的。我们在那边多住上一段时间,那边的花园很大,梅丽会喜欢的。”
梅拉迪丝被送至白月庄园后不久,雷奇蒙公爵罗伯特·菲茨罗伊便宣布起兵。威廉甚至没花心思打听他出兵的旗号,因为他打出的旗号并不重要,无论他想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国王的王座。
私生子在开战之初打得非常顺利,靠着偷袭接连拿下几座城池,所到之处的贵族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为形势所迫,纷纷倒戈站到了他的身后。尽管战线离王都不过是快马跑一天就能到达的距离,但王都人民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威廉跟他的导师布朗尼博士聊起这件事时,布朗尼博士说:“王都人民见过的政变比你见过的omega还多,这份从容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一代一代地传下来。”
“我不是在王都长大的,我感到很不安。”威廉说。
布朗尼博士宽慰他说:“你感到不安是正常的,百姓或许能找到法子捱过去,贵族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
“你这句话让我更、更紧张了。”威廉开玩笑道。他说完又收起笑容,低声对这位宽厚的beta坦白说:“我不该这样的。我是alpha,是丈夫,马、马上还会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正因为你是丈夫,是父亲,才会感到不安。”博士说。
两人正聊着,布朗尼博士的女儿伊内丝抱着一沓笔记走了进来。威廉刚回国在凯斯学院进修时与她十分亲近,如今威廉结了婚,伊内丝也定好了婚事,威廉只在进门时远远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两人便没有额外的交流了。在出嫁之前她依旧为父亲做着助理,布朗尼博士的许多资料除了她之外没人能找到。
那摞笔记是布朗尼博士早年从稳婆、游医那里收集的omega妊娠期疾病相关的笔记。伊内丝把笔记交给父亲,转头看了威廉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布朗尼博士把笔记递给威廉说:“我作为父亲,也希望战乱能早点结束,伊内丝的婚事再这么拖下去,她就要成老姑娘了。”
“怎么会,伊内丝很讨人喜欢。”
布朗尼博士哈哈大笑,他将威廉送至门口,说:“如果你能见到班布里奇,替我向他问好,自从他当上了红衣主教,已经很久没来老布朗尼这里喝酒了。”
威廉回到家,竟然正好看见班布里奇主教坐在自家的客厅里。红衣主教神情严肃,破天荒地没有一见面就揶揄威廉,他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当着威廉的面对朱利安说:“我同意您提出的向法国贵族求援的提议,但是谈判条件我认为有待商榷。您是半个法国人,在法国有土地,和法国的贵族们沾亲带故,一些您认为可以接受的条件,在我这个百分百的英国人眼中是无法接受的。”
朱利安面无表情道:“所以我将谈判全权委托给您去做,我只是牵个线,并不会干涉谈判的具体内容。请您相信我同您一样,并不希望海峡对岸的人过多地插手英格兰的事。”
班布里奇低头思索了一下,压低声音问:“这也是陛下的意思吗,我想,多集结一些军队,未必不能打一场漂亮的阻击战。”
“没有那么多时间集结起来了,现在请安茹公爵出兵,他可以直接从海岸登陆袭击私生子的侧翼,这是最快的办法。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的贵族跳反,我有消息说他们正在联系苏格兰人,您不希望向法国人让利太多,小心北边的土地被他们拿去收买苏格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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