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给威廉搬来了一个板凳,他在床边两米远处坐下,不急不徐地开口说:“朱利安本想自己来跟您聊聊,我听说之后,跟、跟他说让我来吧。”
伊丽莎白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说:“如果是他来,我绝对不会给他开门。”
“他又怎么得罪您了呢?”
“他、他……没有直接得罪我。他只是一直以来都站在哥哥那一边,然后——他明明从来不做什么善事,却总是有好报。”
威廉眼神中难掩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他对穷人缺乏同情,每年圣诞节我们在王宫门口分发面包和衣物时,他从来都不屑一顾,我们整下午整下午地为穷人缝制衣物,他每次都借口说自己不擅长针线,花钱找宫里的婆子替他做。他从来不无偿地帮助别人,只要接受了他的恩情,就必须加倍偿还。最重要的是,他明明一点也不温柔可人,而且我敢说他绝对利用他的美貌去达成过一些目的,即使这样、即使这样,你还愿意跟他结婚!”
“伊丽莎白,你、你有所不知,朱利安收取的田租比许多贵族都要少,并且在他的领地上,从来没有巧立名目收税的事情发生。”
“这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吗?”
威廉正思考着有没有必要跟这个王室的小omega解释税收这样庸俗而无趣的事情,又听见伊丽莎白冷笑着说道:“你现在也会维护他了,那会儿你明明更欣赏朱诺。谁成为你的妻子,你就爱护谁。”
威廉无意跟她解释,直接把话题转到正事上问:“你今、今天总是在提婚姻的事,是陛下要对你的婚姻做出安排了吗?”
“暂时还没有……”伊丽莎白说,“但是他对我的安排无非就是那两个——要么嫁给beta,要么是去国外联姻。”
“伊丽莎白,你是公主,嫁、嫁给外国的国王或者王子是常规选择……”
“我当然知道!”伊丽莎白抢白道,“但是外国有那么多不是吗?嫁去一些国家能真正做个王后,嫁去另一些却只能独守空房,看着丈夫寻花问柳。我……我也不想嫁给年纪足以当我父亲的。”
“朱利安去阿奎丹那年,你多大?”
那年伊丽莎白十一岁,王族里尚有比她年长的未婚omega,联姻的任务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她的感触便不是很深,至于朱利安在阿奎丹的遭遇以及纠缠他的流言蜚语,她都是长大之后才听说的。
伊丽莎白想到这件事,意识到她之前对于朱利安的评价或许是有失偏颇的,便低着头不做声了。于是威廉又对她说:“据我观察,陛下很爱护你,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家。”
爱德华性格内敛,但是一向关心着她们姐妹几个,这点伊丽莎白心中是清楚的,但那是他的哥哥爱德华,至于国王爱德华六世,有人告诉她会不一样。
“你知道吗,我父亲有个alpha弟弟,他娶了beta妻子,跟我们血缘比较近的几个alpha叔叔都娶的是beta妻子。”伊丽莎白说到这里,连日的委屈一齐倾泻出来,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朱诺嫁给了alpha,朱利安嫁给了alpha,还有一位普兰塔吉奈家的omega,你不认识,叫克莱伦斯,他也嫁给了alpha,我想嫁给一个alpha,为什么就不行呢?”
“你为什么笃定陛下一定会把你嫁给beta呢。”
“我父亲是个alpha尚且如此,更何况爱德华是beta。坐在王座上的人肯定不想看见他的兄弟姐妹生出AO子嗣而他自己却生不出来。”
“伊丽莎白,你不、不应该这样想你的哥哥。我跟陛下直接接触不多,但我认为他并非是眼里只、只有王位的君王。当然,我说的这番话您也无需尽信,对于身边亲近的人,应该更多地相信自、自己的判断。”
伊丽莎白听完后垂头坐在床上,仿佛若有所思。她其实根本不是一个任性的姑娘,有时甚至会为了装大人而委屈自己作为妙龄少女合理的欲望,她想要的无非是被当作成年人对待罢了。
威廉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咳嗽两声说:“能能、能请你的侍女为我倒杯水吗,我说那、那么长一段话可不容易。”
小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吩咐侍女去为威廉准备茶点,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威廉便起身告辞了。伊丽莎白把他送到门口,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有件事或许你是最合适的商议的人选,但你跟朱利安结了婚,我就不能跟你说了。”
威廉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担忧,但也只微笑说:“看、看来结了婚之后确实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你怎么看斯泰林森家呢,塞西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们转变了看法,不再像从前那样一提到他们就嘲笑他们是裙底的贵族了。”
“他们家族中有出色的人,但现在毫无疑问是在谋反。”
“确实。那抛开政治不谈,你觉得他们家的年轻一辈中,有不错的人吗?”
“雷吉纳德……”威廉提到这个名字声音便低了下去,不愿再多说,“只说能力,应该是有的。”
“谢谢你,威廉,你快去朱里那里吧,他怀着身孕,你一定很牵挂他。”
威廉从伊丽莎白的房间里出来,凭着印象朝朱利安的房间走去,他太久不来王宫了,看着那一扇扇相似的木门,竟认不出哪个是朱利安的房间。
他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见朱利安在他身后不悦地喊他:“你在斯威逊夫人的房门前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威廉一回头,看见朱利安和洛蒂站在不远处的一扇门前,朱利安佯怒的眉眼下嘴角微微上扬,身后的洛蒂更是直接捂嘴笑了。威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跟着朱利安回到房间里,回忆起旧事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交谈,也是在这个房间里,你说我在走廊上打转的样子像个马、马夫。”
“是吗,我不记得了。我确实有可能这么说过,你刚刚乱转的样子也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马夫。”
“没关系,我都记得。我记得你那天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那时你头、头发还很长,披在身后,在发尾用同色的丝束了起来——很漂亮,就是说出的话不是很友好。”
朱利安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晰,顿时有些脸热,替自己辩解道:“我明明夸了你很英俊。”
“看来还是记得的。”威廉笑着说道。
两人在王宫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洛蒂送早饭进来的时候顺带送来了两封信,说是一早上有人塞到侍卫的手里,侍卫又转交给了她。
朱利安觉得有些奇怪,他拿起信封一看,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一封信上印的是他和朱诺两人专用的火漆,朱诺寄给他的信件不知道怎么落到了邮差以外的人的手里,另外一封没有封上,朱利安把信纸取出来,里面只写着两行字:
做个好妻子。
也做个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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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还记得朱利安那天穿的什么衣服,但作者是翻回第二章 才知道的。
第50章
朱利安把朱诺的信打开,面无表情地读着,朱诺告诉他雷吉纳德的家人提出要把他接往家中照顾,但朱诺和他们相处得并不亲密,住过去肯定不自在,便以月份大了不方便长途奔波拒绝了。哥哥乔治也破天荒地写来一封信说要照顾他,他自从母亲死后、双胞胎被接到宫廷中教养,便没怎么扮演过好哥哥的角色,朱诺简直莫名其妙,直接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朱诺说自从私生子起兵造反,他时常感到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但他想雷吉纳德活着的时候就不怎么认同家族的野心,如今他死了,他一个寡妇也没必要再维持什么面子上的和谐,让哥哥在行事时不要因为他嫁到了斯泰林森家而束手束脚。
朱利安把信递给威廉说:“他倒是想得周全,但他从来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我怎么会担心我的行动导致他和斯泰林森家撕破了脸,我担心的是他的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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