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语气淡淡:“你知道了还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钱司壮靠了一句,“你干脆成仙得了。”
江来沉默几秒,做了个深呼吸:“其实当时我退学,也并不全都是因为阿姨的病,这些年一直瞒着你,我……”
“打住打住。”钱司壮不待他说完便打断,“我这人脑子直,不会拐弯,不管你为什么退学,反正我只认一点,如果当时没有你签约的那笔钱,我妈就没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是我妈和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明白了吗?”
江来抿紧嘴唇,竭力压下翻涌的情绪,玩笑道:“这段话说得不错,是不是从昨天晚上起就开始打草稿了?”
“艹。”钱司壮一番煽情,差点搞得自己猛汉落泪,闻言又笑骂起来,“你等着啊,我妈要跟你说话。”
一阵窸窣声,手机被钱母拿了过去。
“江来,吃饭了吗?”
“吃过了,喝的粥。”江来道。
“光喝粥怎么行啊?”检查结果没事,钱母心里踏实,说话也中气十足,“正好大壮他小姨给我寄了野菜,我待会儿回去就包包子,让大壮给你带回去,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别都进大壮肚子里。”
背景音里传来钱司壮的抗议:“妈!”
钱母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江来扬起脸,感受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
“好啊,谢谢阿姨。”
“奶奶,给我说给我说。”
江棠承早等不及,伸长胳膊要来接电话,不过他这回学乖了,拿到手机后先确认对面的就是江来,才敢开口叫爸爸。
“爸爸,你昨晚睡得好吗?”
小孩声音仿佛浸了蜜,光听都觉得甜。
江来回忆昨晚入睡时的光景:“挺好的。”
“那你梦见我了吗?”江棠承继续问。
江来唇边染上笑意:“那倒没有。”
“啊?”江棠承失望,“那你梦见什么了?”
身后传来碗盘碰撞的清脆声响,江来回头,秦郁上已经将餐具收进水池,挽起袖子正在洗碗。
他完全转过身,以一种罕见的放松姿态背靠窗台,这才回答小孩的问题:“梦见什么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好吧。”江棠承嘟囔,“爸爸秘密真是多,那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昨天梦见了佩奇。”
尾音刚落,江棠承一把捂住嘴,他怎么就说出来了啊?
小孩东拉西扯,总有说不完的话,江来耐心听着,偶尔应和。
水池前,秦郁上洗完最后一个碗,关掉了水龙头。
没了哗啦啦的水声,江来的声音顿时没有阻隔地传来:“今天还要继续拍。”
秦郁上擦干手走过去,小声问:“崽崽吗?”
江棠承耳尖:“谁?”
江来语气微酸:“你的导演叔叔。”
江棠承立刻道:“我要跟他说话!”
江来把手机递给秦郁上,江棠承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秦郁上眼中漾起笑意:“没忘,等你回来。”
电话挂断,秦郁上问:“崽崽什么时候回来?”
“就这两天。”江来越发好奇,“你们俩到底说了什么?”
温粥小菜入腹,秦郁上身心满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秘密。”
江来没想到他对江棠承说的话又被原封不动还回来,一时语塞。
秦郁上翻下卷起的袖口,顺便看时间:“我待会去片场,你跟我车吗?”
江来沉默了片刻。
昨晚收工,虽然大部分人已经走了,但留下收尾的人大概都看到秦郁上抱他出去,如果今天两人再一同去片场,太容易生是非。
江来做事向来果断,如今也瞻前顾后起来:“我今天的戏都在下午,中午再过去。”
“好吧。”秦郁上略显遗憾,拿上手机走了。
酒店门前,小周在房车边等秦郁上。秦郁上钻进车里前想到什么,招过小周附耳低语几句,小周眼神发亮,连连点头。
正午时分,江来吃过午饭才去片场,一下车便看到顾泽肖在摄影棚外的空地上接电话。
他没有回避,站定脚步,等对方挂了电话便走过去,主动道:“师兄。”
转身的刹那顾泽肖愣了愣,一瞬间感到惊喜,然而在看到江来脸上与往日无异的笑容时,又仿佛被扎了根刺。
他微微握紧手机,努力挤出微笑:“正想找你,我准备走了。”
“这么突然?”
顾泽肖点头,日头有些晒,他指了指一旁阴凉的树底,示意江来过去,边走边说:“张老师明天就要回来了,何况医院还有很多事。”
打定主意要缓和关系,江来便多问一句:“刚才的电话就是医院打来的吗?”
“算是吧。”顾泽肖顿了顿,语气微沉,“是我父亲。”
上学时江来便有耳闻,顾泽肖的父亲是同他们老师地位相当的医学大拿,目前在顾泽肖供职的那家私立医院做副院长。
父母通常对子女寄予厚望,以顾泽肖的能力来剧组做一个医疗顾问实在是大材小用。
江来不难猜测顾父这通电话的目的:“那你什么时候走?”
“今晚吧。”顾泽肖牵了牵嘴角,“明天还能赶去上班。”
江来真心道:“师兄,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这一声师兄触动了顾泽肖的神经。
阳光穿透树叶,细碎的光点落在面前之人的脸上。顾泽肖心中滋味复杂,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抱歉。”
江来微微一怔。
顾泽肖自小接受精英教育,待人接物谦和有礼,但骨子里其实相当固执,一旦认准某件事,旁人便很难左右他的想法。
同样的,一旦认准某个人也是如此。
“昨天是我失态,江来,任何时候我都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我只是希望……”
希望什么呢?
顾泽肖做了个深呼吸,竭力压下心中难以言说的情愫:“我希望能成为值得你信任的人。”
江来动了动嘴唇,顾泽肖却突然在这一刻心生怯懦,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作为师兄也好,作为朋友也好,哪怕只是作为崽崽的医生也好,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江来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好。”
“还有一件事。”顾泽肖顿了顿,“我坚持自己的观点,晕血并非无法治疗,一定可以克服。我不是这方面专家,但已经咨询相关领域的同事了,你等我消息。”
江来并不抱希望,不置可否地笑笑。
恰好这时统筹小跑过来,怕打扰两人,停在两步之外小声喊道:“江老师。”
顾泽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洒脱,笑道:“快去准备吧,我晚上走之前就不跟你告别了,等你回岚城再聚。”
江来对统筹老师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头对顾泽肖道:“师兄,一路平安。”
*
下午两场戏都是顺利的一条过,秦郁上心情好,大手一挥让全剧组休息半小时,乔阮终于瞅准机会凑到江来跟前。
进组之前,如果有人跟乔阮说,他跟江来说的最多的三个字会是“对不起”,乔阮绝对会翻白眼。
但现在——
“江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来正坐在树底下,无语地看着一迭声道歉的乔阮,在对方要给他鞠躬的时候赶紧制止,“你干什么?”
“我道歉啊。”乔阮可怜兮兮,“我不是故意要用血浆泼你的。”
江来知道乔阮不是故意,他只是裤腿被泼,乔阮比他惨多了。
“我知道了,没事,不用道歉。”
江来这么说,乔阮反而更忐忑:“你真不生气?”
江来仰头看他,平静的脸上忽然展露笑意:“真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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