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感到很不舒服,难以形容那种感觉,视线模糊,双脚不听使唤,两只手也一直抖,连记录的笔都握不住。
起初我并没在意,以前上解剖课也会感到恶心反胃,过一阵子就会好转,我以为那次也是一样。
但随着观摩的手术越来越多,我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甚至开始无法呼吸。终于有一次,老师给一个病人做阑尾切除的手术,这种级别的手术是可以让实习医生参与的,但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我却克制不住地开始手抖。
老师以为我是紧张,便让我先去休息。就是在那天我终于意识到,我这辈子或许都无法拿起手术刀,做不成一个外科医生了。”
尾音落地后是长久的沉默,秦郁上胸口发闷,强烈地克制住走进卧室的冲动,轻轻喊了一声:“江来……”
黑暗中,江来似乎笑了一下:“那时还是太年轻了,我一心想做外科医生,忽然发现做不了,感觉天都要塌了,甚至发展到一进医院就会头晕,连吃饭的时候都会手抖,还总出现幻觉。
其实现在想想,做不了外科医生,做不了手术又能怎么样,医院里还有其他科室可以选择,我可以申请转内科或者儿科,并不是只有退学这一条路,但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
总觉得自己背叛了梦想,背叛了那个人,被负罪感压得喘不过气,只想瞒着所有人赶紧逃走。
江来语调轻缓,秦郁上听来却沉重,不由攥紧垂在身侧的手。
江来侧躺着,膝盖曲起抵住胸口,乌黑的头发散在白色的枕套上,似乎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转瞬淹没在鬓发里,声音听起来却依旧平稳。
“做演员我可以随时NG重来,但做医生不行。”
秦郁上问:“这就是你当初向梁导自荐来演这部戏的原因?”
江来似乎把头埋进枕头里,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嗯,我想再体验一下穿白大褂的感觉。”
不待秦郁上说话,江来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说完这一句,卧室便彻底安静下来,秦郁上却难以克制心绪的起伏。
眼前似乎浮现出六年前刚去医院实习时、更加年轻的江来,一身白大褂,眉目依旧漂亮,只是多了未出社会的青涩和稚嫩。
他带着对做医生的向往用功读书,带着治病救人的期盼走进手术室,然而忽然之间梦想被彻底击碎,当时的他该有多么害怕和绝望,才会在隐瞒所有人的情况下选择退学,入圈被闻绍这个资本家压榨。
秦郁上很想穿越时空,去抱一抱那时的江来,告诉他不用怕,一切都会好的。
可惜时空无法倒流,现实里的秦郁上也被一道门隔绝在外,他只能用语言苍白地安慰:“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看个笑话怎么了?何况这根本算不上笑话。”
夜阑人寂,回应他的是窗外长长短短的虫鸣,以及江来绵长平稳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
资本家闻绍:excuseme?感谢在2023-06-1318:00:00~2023-06-1418:0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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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秦郁上等了一会没听见江来回应,似乎真的睡着了。
他站在黑暗中笑了笑,对着虚空道了句晚安,悄声走回沙发躺下,也闭上了眼。
沙发比不上软床,但秦郁上却罕见地快速入睡,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梦境里时空变幻,从他刚入行时第一次拍戏开始,到站在彩带飘扬的舞台上领奖,再到奢华璀璨的酒会现场接受祝贺。
然而猝不及防,时空扭曲,他从华丽的宴会厅被抛进一个四面雪白的房间,房间中央摆放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插满管子的人。
监护仪上的心率仿佛一条没有波澜的直线,梅瑛伏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
他怔了怔,在咚咚的心跳中一步步上前,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个被白布包裹着的人。他伸手拉开那块布,底下赫然出现秦霆焕惨白的脸。
就在那瞬间,秦郁上惊醒,猛地从沙发上翻起。
他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怔了好几秒才记起自己昨晚睡在江来套房的客厅里。
秦郁上用力搓了把脸,平复剧烈心跳,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醒了?”
他猛地抬起头,江来正站在几步之外的开放式厨房里看着他。
“嗯,醒了。”秦郁上彻底清醒,随着神智一道苏醒的还有嗅觉。
空气里飘出米粥的香味,江来问:“我熬了粥,你要一起吃吗?”
一顿,他又道:“但只有粥,品种单一,比不上酒店的自助早餐。”
秦郁上从沙发站起来,没犹豫地道:“我喝粥。”
“好。”江来又想起什么,“对了,小周刚才把你的备用房卡送过来,我搁在玄关柜子上。”
他表情自然看不出异状,说完便转身掀开煮粥的锅盖,用勺子沿一个方向搅动以免糊底。
秦郁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说:“那我先回房间洗漱。”
回到房间,前一晚惨遭抛弃的房卡还在地板上趴着,秦郁上弯腰捡起,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洗澡刮胡子,出来后又钻进衣柜左挑右选,暂时放弃穿着舒适的T恤和工装裤,换上剪裁考究的衬衫西裤,抹了发胶还喷上古龙水。
直到整个人焕然一新,他才又去敲对面的门。
江来步伐轻巧,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他打开门,视线将秦郁上从头到脚打量一遭,唇角弯了弯:“吃饭吧。”
套房没有餐桌,江棠承在时,江来都是和小孩在客厅茶几上吃,但茶几的高度不足半米,连他都觉得憋屈,更别提比他还要高的秦郁上,于是他干脆把餐桌移到了中岛上。
两人隔着一个桌角相邻而坐,面前摆放两碗粥、两碟点心和一盘蔬菜。在热粥飘出的汽里,江来的脸色已经恢复,两颊似乎还泛起浅红。
薄薄的晨光中,两人静静坐着,即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这样的氛围成功地驱散了噩梦带来的阴霾,秦郁上想起之前吃过的榨菜,没话找话地提了一句。
“你想吃?”江来抬头看他。
秦郁上点头:“感觉味道不错,哪儿买的?”
江来顿了顿:“那是儿童榨菜,楼下超市就能买到。”
秦郁上夹虾饺的筷子悬在半空。
儿童榨菜?
不难猜出是给谁吃的。
“冰箱里应该还有,你要吃吗?”江来又问一遍。
秦郁上咬牙:“吃。”
江来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冷藏室,门边储存格里放着一包已经拆封、被江棠承吃了一半的榨菜。
江来本想拆一包新的,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直接将他手中那半包拿了过去。
“就吃这包吧,别浪费了。”
秦郁上的声音近在耳畔,说话时带起的气流拂过颈后的皮肤,江来身体微微一僵。他收紧手指,尽量维持声音平稳:
“行,那我找个碟子装一下。”
“不用那么麻烦。”秦郁上转身走回去坐下,直接用筷子拨了些倒进碗里,又很自然地问江来,“你要吗?”
江来在秦郁上“这么好吃的儿童榨菜我怎么能一个人独享呢”的注视中点头:“……行吧,要一点。”
秦郁上把剩下的全拨进江来碗中。等喝完最后一口粥,江来刚搁下勺子手机便响了,来电显示钱司壮。
“我去接个电话。”江来看了秦郁上一眼,起身往客厅走去。
伴着初升的太阳,钱司壮的声音听起来朝气蓬勃:“我妈刚做完检查,抽了血也拍了CT,抽血结果还没出,但请主任看过片子没什么问题。我现在带我妈和崽崽去吃早饭,怕你担心先跟你说一声。”
江来放心了:“那就好。”
“那个……”钱司壮欲言又止,“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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