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隐琳琅(89)
“哼……”江澄笑了几声,合上了酸胀的眼睛,“算了吧,魏无羡。散了吧。”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被沉重的静默所笼罩,时间似乎流动得异常缓慢。魏无羡绞尽了脑汁,终于抬起头来。
“江澄……我……”
但他停住了,因为江澄已经再度昏睡了过去。
即使江澄背对着他,他也能听出江澄入眠的呼吸声。他们自小同室而居,即使不用去看,魏无羡也能听得出江澄睡着时的呼吸声。
但他们早就不是十多岁的青葱少年了,那对会躺在床上聊天到各自睡着,会在半夜偶尔失眠时偷听对方梦呓,会在早起时故意发出巨响吵醒对方的师兄弟,早已经被命运的洪流击得粉碎,裹挟着不知冲向了何方。
他们终究是回不到过去了,魏无羡心里想,释然的同时,无奈的酸楚却措不及防的涌来,潮水一般淹没了他。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应该要保护的人,师姐也好,江澄也好,温情姐弟也好,但到头来,自己谁也没能保护得了。
他本来可以做得更好,他应该做得更好,可最后他都搞砸了。
似乎有苦涩的液体堵在了心头,魏无羡在愧疚中迷茫无措。
直到一个温暖而柔软的织物拢在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琉璃般净透的眼眸。是蓝忘机找来了一件蓝氏的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别想太多,先出去吧。”蓝忘机说,把他紧紧的环在手臂中。
魏无羡回过神来,道侣的温暖缓缓传递过来,他慢慢的点点头,终是迈开了发麻的脚步,和蓝忘机一起走出卧房。他们轻轻合上房门的那一刹那,楼下的院中传来了坚定而温柔的脚步声。
第八十四章
蓝曦臣一到,江澄就感觉到了。
蓝曦臣上楼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但江澄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令他安心的气息在缓缓靠近,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以此同时,莫名的燥热像火焰一般延绵不断的燃遍全身,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带着渴求与喜悦,想要蓝曦臣的拥抱平息疯狂的灼热,想要蓝曦臣的触摸安抚燥郁的痛苦,想要蓝曦臣的深入填满难耐的空虚,想要蓝曦臣的全部……只要蓝曦臣,其他的,他什么也不要。
“晚吟。”
熟悉的温度从身后贴了上来,恍惚之间,蓝曦臣已经掀开帘子,退下外袍,上了床榻从后面抱住了蜷缩着身子的江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温柔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暧昧的喘息,令江澄的身体剧烈地发抖。江澄再也无法忍耐,猛地翻身揪住了蓝曦臣的衣领,用尚含着水汽的眼睛瞪着他,怒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本来很有气势的叱问,却因为江澄湿润的眼神和沙哑的声音化为了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令蓝曦臣感觉到浑身上下的热流迅速汇集到了下腹部。待他反应过来,已经紧紧握住了江澄的双手,将他牢牢按在床上疯狂的亲吻。
“对不起……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蓝曦臣一边亲吻着江澄,一边断断续续诉说道,“我只是去了一趟不净世……”
“去那里做什么!”江澄也拥吻着蓝曦臣,愤怒躁乱的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被升腾而起的欲望取而代之。
“我要确保没有人能再伤害你……这件事,一刻也不能耽搁……”
“傻瓜!”
在天乾气息的笼罩之下,江澄也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情汛的潮水涌来,谁也无法抵挡。浅碧的床帐之下,轻啼浅泣,延绵起伏;欢声爱语, 连连不绝;幽谷深径,几经春雨;含苞嫩蕊,喜得甘露;翻云覆雨,尤花殢雪,从此更加水乳交融,琴瑟和鸣了。
待江澄再次恢复意识时,窗外已是繁星点点了。屋内只点着一盏烛火,微弱却柔和的点亮了寒夜。耳边传来轻而规律的呼吸声,江澄抬起眼睛,看到蓝曦臣近在咫尺的睡颜。这位有着完美容颜的男人,此时用有力的双臂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流露出最放松的表情,毫无防备的熟睡在他的身边。
蓝曦臣这两日来,也是丝毫没有休息。看着烛光在他纤长眼睫下投下的浓重阴影,江澄心中泛起了无尽的爱怜。他抬起尚有些酸软的手臂,想帮蓝曦臣拉好被褥,突然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将轻薄的纱帐撩开了一条缝,寒气乍涌,江澄的身体不禁哆嗦了一下。蓝曦臣立刻一个激灵,搂紧了江澄睁开双眼,对上了江澄的目光。
“晚吟,你醒了?”蓝曦臣带着迷茫的睡意,露出一个笑容。
江澄刹那间就想起来,刚刚这个男人是怎么样顶着这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蛋,将自己压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索求与操弄。无论他是忘情的迎合还是无力的推拒,都被深深的顶到了身体最深处的花腔,承受着蓝曦臣不容拒绝的搅动与释放,最后在彼此的喘息中无数次被灌满了液体。坚硬的肉结会带来微微的疼痛,却也鼓起了满满的快意。肉结消去,便是下一次欢愉的开始。他们疯了一般云雨缠绵,江澄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的,只记得自己是如何搂着蓝曦臣的脖子,发出欲拒还迎的哭泣。
腰部酥麻,大腿酸痛,穴口微肿,而身体深处还残留着满溢的饱涨感,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有着温雅笑容的男人留下的杰作。
他倏然板起了脸,却掩盖不住脸上漾出来的绯红。
蓝曦臣见他不语,立刻翻身撑起身体,紧张的问到:“晚吟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哪里都不适!他在心中愤怒的咆哮,可是一对上蓝曦臣虽然疲倦却满是关切的眼神时,却又骂不出口。
罢了,反正他自己也得了趣。江澄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别开熟透了脸摇了摇头。蓝曦臣不放心的打量了他一会儿,终是起身掌上灯来。
“晚吟要不要吃点东西?”
蓝曦臣一边优雅的披上衣服,一边温柔的问到。江澄摇了摇头,说道:“你累了,别折腾了,休息吧。”
蓝曦臣弯起了眉眼,探过身来吻了吻江澄的额头:“不累,和晚吟在一起,怎么会累呢?”
江澄哼了一声,蓝曦臣笑得更欢,下了床榻开门出去。
他们早已辟谷,其实也无需进食,但热气腾腾的食物所带来的温暖和舒畅依旧叫人无法抗拒。
江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无视了尾椎处那难以言喻的感觉,等着蓝曦臣回来。
不消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清粥就端了上来,再配上几碟小菜,对于现在的两人来说,是最可口最舒服的食物。
“这小菜挺好吃。”江澄尝了几口小菜,赞叹道,“你买的?”
蓝曦臣放下筷子,似乎有些无措,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食不言。”
江澄低下头,无奈的苦笑,蓝曦臣这老实的个性,撒个谎都不会。
吃过了饭,收拾过碗筷,两人便又歪腻到床上,也没有什么动作,只不过一如在莲花坞时那般,相互依偎着聊着天,等着下一波情汛的到来。聊得久了,江澄便想下床走走。谁知脚一落地,立即一阵虚软,猛地又往床上倒去。蓝曦臣赶紧从后边贴靠上来,将他搂进怀里,笑道:“慢点。”
“还不是因为你!”江澄恼羞成怒,脱口而出,末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多么令人羞耻的暗示,转瞬之间又红了脸,气急败坏的又挣扎着要站起来。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下一次我一定会更温柔一些的。”蓝曦臣抢先一步下了床,双臂一揽,轻而易举的就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江澄抱了起来。
“!”江澄一惊,想要挣脱,却被蓝曦臣有力的禁锢在怀中,“蓝曦臣你……放我下来!”
“你先让我抱一会儿。”蓝曦臣轻松的说着,单手托着他往外间走去。穿过外间,便有一个露台,露台一角与天然山石相连,石上凿了阶梯,两旁种着龙胆,沿阶而上,有一颗高大的蓝楹树丛石缝中蜿蜒长出,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六角亭,中央设着白玉圆桌,亭子挂着流云纹的绢布作为帷幔,透过萤洁朦胧的布料,可以望见群山的影子,沉寂的矗立在星光之下。*1
“现在是夜深了,如果早一点,还可以看见姑苏城的灯光。”蓝曦臣毫不费力的将江澄抱进凉亭,轻放在石椅上。
“这座小院坐落在这么得天独厚的位置,不知建造者是何方高人。”江澄环顾着四周说道。虽然夜色深浓,但江澄还是可以感觉到他们所处的这座院落,拥有何等绝美的景致。
“是哪位高人所建,我并不清楚。但最后是我父亲买下了这里,并传承到了我们兄弟手上。”
蓝曦臣一边帮江澄拢好衣服,一边低声回答了江澄的疑问。
江澄抬头看着他,敏锐的发现蓝曦臣的声音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蓝曦臣叹了一声,在江澄身边坐下,把视线投向远方。
“在此之前,除了我父亲,我、还有忘机,没有人知道这里的存在。父亲在这里设下了严密的结界,即使在他死后,效果依然存在。除了我与忘机,没有人能进入独自这里,也没有人能从独自这里出去。换句话说,这里景致虽美,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牢笼。”
他转过头看向江澄,江澄的表情中有震惊,但却并没有害怕和惊慌。他俯过身,紧紧握住了江澄放在石桌上的手。
“这里是我父亲,带我母亲回云深不知处前,用来囚禁她的地方。”
“你母亲……曾经在这里……”江澄可以感觉到,覆盖在自己拳头上的手掌,在微微的颤抖。
“我父亲带母亲回云深不知处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蓝曦臣垂下了眼睛,虽然言语柔和,却掩盖不住其中的落寞,“晚吟,我是在这里,被创造出来的。父母为母亲打造了这个笼子,让她在这里怀上了我。而我甚至不知道,母亲怀上我的那一刻,快不快乐,开不开心。她对我很好,对忘机也很好,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诞生,给她带来的,是不是痛苦,是不是绝望,是不是无可奈何的妥协……”*2
“蓝涣。”江澄反握住了蓝曦臣的手,蓝曦臣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眼里的悲伤与凄凉令江澄的心在肋骨间痛苦的扭紧。他起身向前,将蓝曦臣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那就让我们的孩子,也在这里诞生。”他抱着蓝曦臣,将嘴唇轻轻印在乌丝之间,“我们俩一起抚养他,一起疼爱他,陪着他长大,再带他回到这里来,告诉他,我们有多么爱对方,多么爱他。”
“晚吟……”蓝曦臣努力压抑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紧紧的抱住江澄,心上的遗憾或许永远无法弥补,但终于有人,为他拔出深扎入肉的刀,抚平痛至骨髓的伤口,治愈坚硬冰冷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