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小弟可以在哪里找到明兄?”
“我常来长庆楼,”明远几乎已经可以确认,鱼儿咬钩了,“米兄可以来长庆楼找我,与酒博士说一声,就能通知到我的。”
说着他向米芾拱了拱手,双方就此分别。
米芾离开长庆楼不久,1127自动上线,给明远送上提醒:“亲爱的宿主,距离您完成那项‘特殊任务’只剩三天了哦!如果您能按时完成任务,将享受为期一个月的‘身无分文’……”
1127刚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一哑,似乎是张了张嘴,但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天啊,我最最亲爱的宿主啊……”
半晌之后,1127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叹息着开口。
“您究竟给我带来了怎样的惊喜啊!”
明远维持住表情管理,没有流露出过多兴奋或者得意的表情。
“试验方的推演计算告诉我,您这哪里是以千分之一的价格购买物品,您这分明是以小博大,花一点点小钱,试图购入万倍、十万倍价值的名作啊!”
明远淡然回应:“过奖,过奖,这都是小意思——”
“不过呢,”1127提醒,“您完成任务的期限只剩三天了,您一定要在这三天内买到那件……那件物品哦!”
明远脸色倏地一变。
刚才看米芾离去的样子,他还真的没把握,这位少年能够按照他所想,在三天内办成这件事。
*
米宅。
米芾到家的时候,母亲阎氏正在家中设宴,款待高氏各家亲戚女眷,也有几位出身曹氏。
“前日里我将曹太皇与高太后的话带给诸位,各位果然都将话带到了,今日宴席,便是秉承宫中之意,来答谢众位的。”
阎氏是抚养当今官家长大的乳母,在外戚夫人们之中说话很有些分量。此外她为人精明干练,加之颇有商业头脑,眼光独到,夫人们都愿听她的,或是向她请教。
“阿阎,”一位与阎氏相处极好的夫人亲切唤她的名字,“你说这玻璃生意有什么特别的,官家和曹太皇都一力护着,不让别家去插手呢?”
“还不是怕你们一个个急红了眼的模样吓着了人家?”阎氏开玩笑地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听说那玻璃作坊是刚刚草创,作坊里领头的工匠是个水晶匠的儿子,原本籍籍无名,穷困潦倒,偶然得了一笔钱,开始做这玻璃生意,好不容易捣腾出了玻璃窗,生意开始有点起色……”
“等到你们一个个把钱投进那作坊,又或是找人偷学来了那门手艺,建起大作坊,抢着做玻璃窗……世间就只有玻璃窗了。”
权贵们与民争利的结果,多半便是这样,民间工匠丧失创造力,坊间的先例不少。
夫人们彼此望望:也就是长庆楼带起了玻璃窗的潮流,难不成还有别的吗?
“有人赶在前面尝试这门生意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些小民在前面趟水,回头水深多浅你们也都门清——这样的好事,换做是我,我都想要为曹太皇烧炷高香,保佑她老人家长命百岁。”
在高太后身边的人中,阎氏最是能说会道,所以她也最受器重。
“所以啊,你们且先等等。等会这门手艺的工匠渐渐多了,其它物品也都渐渐造出来了,曹太皇也不惦记这事儿了,你们再一个个地掺和进去也不迟啊!”
最关键的,当然就是那句“曹太皇也不惦记这事儿”。
夫人们听闻,一个个都会意地笑。
这时候有侍女进来禀报阎氏,说是小郎君回来了。
阎氏原本就有些挂心这个儿子,连忙告了罪暂且退席,溜出去看儿子。
米芾见到母亲很开心,连忙展示给母亲看他斥“巨资”,买回来的玻璃瓶和玻璃盏。
阎氏一见便愣住:她刚刚还在说这个……各种花式模样的玻璃器皿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造出来了?
一问价钱,阎氏更是要跳脚:“20贯!”
竟然如此暴利!
她真的有点后悔,没在曹太皇发话之前,掺和进这笔生意。
“有了这样的盛器,儿子以后吃饭喝水再也不挑这挑那了。”
米芾望着亲娘,声音软软地做保证。
阎氏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伸手揉揉儿子的脑袋:“二郎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为娘也给你摘下来。这玻璃器自然不在话下。”
米芾等的就是这句话:“阿娘,能再去替儿子借一件用来临摹的名家字帖吗?”
他口中的“借”,借的对象自然是大内珍藏。
阎氏能够出入禁中,时常探视高太后,并且过问寿康公主的日常起居,自然也有机会接触到大内珍藏的各种书画。
而米芾最是个爱书成痴的,阎氏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他七岁开始学书,十岁便写碑刻,没有一日不提笔写字的。
待年纪稍长,米芾便热衷临写魏晋唐人书法,到处寻访宝帖,自然也常常拜托母亲,出入宫禁时,能够为他“借”出一件名家法帖出来。
阎氏望着儿子热切的眼神,顿时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阎氏从宫中出来,当真带来一幅法帖归家,同时告诫儿子:“据说此帖相当名贵,典籍司的宫人说了,只能借一晚,明日便要还回去。”
米芾已是喜出望外,连声答应。
待到阎氏离开,米芾赶紧清洁了双手,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轴打开——
米芾见到卷首几个字,已然轻轻地惊呼一声。
他做梦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从宫中带了这样一件宝帖出来。
“这竟是……《十二月帖》?”
第102章 百万贯【加更】
面对《十二月帖》①, 米芾如痴如醉,坐在那幅宝帖面前,足足有一个时辰都没有动弹。
阎氏饮宴回来, 便是这幅情形。
她虽然知道儿子向来是这副德性, 但多少也有点儿心疼。当下叫过伴当, 将今日的情形仔细问过一遍,知道已是在长庆楼吃过饭了,阎氏才稍稍放心。
她嘱咐家中的侍从婢女, 看顾小主人早些就寝。
岂料阎氏一离开,米芾就起身, 将书房的门“豁啦”一关, 将从人都关在外面。
米芾自己则立刻开始在书房里捣鼓。
他先将《十二月帖》铺开, 放在一边,然后从书柜深处抽出一叠纸张。这些纸张或深或浅, 纸质与纹路各自不同。
米芾将这每一张纸依次举至眼前,与手边的《十二月帖》依次核对, 先比较纹路, 然后是色泽, 比较出比较像的纸张五六种, 然后缩小范围, 将这五六种纸张再次细细比较, 最终挑选出一张最像的。
“只有一次机会……”
米芾告诉自己。
临摹《十二月帖》的机会只有一次, 只需成功,不能失败!
随后, 米芾陷入长时间对“十二月帖”的观摩与思考。
他不住以手做笔, 不断模仿着王献之的笔划和笔意, 随着他手指的活动,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落笔之后的效果。
米芾自幼就是这样练字的——谁让他的启蒙老师早年间卖给他五两银子一张的练字纸呢?
待到将帖上每个字的笔意揣摩到位,字帖上每一个转折都练得圆转如意,米芾抬起头,揉揉酸胀的脖子,听听外面的更鼓——竟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盯着这张字帖,竟然不吃不喝地看了三四个时辰。
少年人顿时抽出早先千挑万选,与原作纸张最为接近的那一张宣纸,放在手边,然后开始研墨。
这种墨也是特制的。用这种墨写出的文字,正常晾干以后,字迹也会隐隐约约显出一点铜锈色,与历经数百年保存下来的古画古帖一模一样。
米芾提笔,眼神却依旧盯着《十二月帖》原作,他的手虽未动,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将这张宝帖临摹了百遍千遍——
至此,他已经完全理解了王献之写这幅字帖时的每一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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