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刚刚还在欢欣鼓舞的玄学界又是一片哀鸿遍野,再次开始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也有人去质疑翠微山的那个弑神榜——上面不是显示邪神死了吗?为什么不对?
立刻有人反驳:谁说过这个榜就一定可信了?你动动脑子,榜首可是那位自己!这能是什么正经的榜吗?
这一片轩然大波没有传到郁归尘耳中。
因为他强撑着带着舟倾的尸体离开之后,又把自己关在了禁室之中,忍受愈加严重的反噬。
一天一夜,等到他近乎虚脱地从禁室里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时,已经是深夜。
窗外风声呼啸,噼里啪啦的剧烈敲打声从玻璃上传来。
他向窗外望去,发现外面竟然不是在下雪,而是夹杂着冰雹的倾盆大雨。
夜幕深浓如墨,在风雨交加的声音中,他忽然听到某种呜咽诡异的声音在夜空中远远传来,就像是悲恸至极的哭声。
他的心因为这诡异的夜哭声而绞紧了,目光透过沉沉的雨幕向远处望去。
仿佛有种冥冥中的指引,他看到低垂的云层远处,山峦中那座银白利剑一样的白塔之顶,泛着隐约血红光芒的夜明珠上仿佛漫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在大雨的夜空中洇染开来。
是凌云塔顶的鲛珠在哭。
他恍惚间想起,这颗鲛珠,是九百年前尘寄雪带回来的……
而他当年在这颗鲛珠上,发现了那个人的气息。
第256章 悲欢(2合1)
太平坑,无灯巷。
正直夜半,冬夜的天空中竟然下起了夹杂冰雹的大雨。
冰雹噼里啪啦地打在鳞次栉比的房顶上,但落进漆黑的逼仄小巷后,却像是被那片黑暗吞噬了一样湮灭无声。
巷子里依然是一片阴森死寂,唯有风将烂了一半倒下来的窗户吹得吱嘎作响,黑洞洞的屋子里吹出呜咽的声响。
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破破烂烂的屋檐下,刚走出一步就在结冰的地面上滑了个趔趄,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赶紧抓住旁边的把手稳住身体。
夹杂着碎冰的冰冷大雨在手背上打得生疼,舟向月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雨幕,心想天公夜哭,可真给面子。
他刚刚从千面城离开,准备回无灵狱。
终于如约从千面城主那里拿到问苍生,此刻他心情极好。
出现了一点意外,但他力挽狂澜,还是把一切拉回了计划中。
在舟倾进入葬神冢被人发现后,他就第一时间开马甲联系了千面城主。
按照他们分期交付的契约,他已经找到了葬神冢,她也就得把问苍生还给他了。
虽然千面城主在得知舟倾死了之后可能会觉得他敲骨吸髓利用他,也可能会猜到舟倾和他的真实关系,发现之前是被他给骗了。
但管他呢,反正他们已经订契,由不得她反悔。
有了问苍生、问鬼神和葬神冢的尸骨,舟向月就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借用手上的境灵躯壳停留在世间,舟倾那个身体扔了也就扔了。
反正病歪歪的损耗厉害,没什么能力还一碰就飙血,越来越不好用了。
虽然之后再从翠微山内部做事会有些不方便,但没关系,他已经物色好了下一个可以利用的冤大头,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就在这时,他背上忽然寒毛直竖。
舟向月猛然弯腰往旁边一滚,同时一把沉重的刀刃突然凭空从他肩膀斩落!
咚!刀刃在重重撞击地面的瞬间消失无踪,唯有碎冰飞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张黄符无风自燃,任不悔的身影从黄符后面走出来,冷冷道:“你果然没死。”
他面前的巷子里没了人影,而在他背后几步远的黑暗中,一个影子如同暗中滋长的鬼魅一样缓缓延伸出来,长出人的四肢和五官。
舟向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任不悔背后,心想巧了这不是,下一个冤大头这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任不悔居然比他想象的更聪明一些,这么快就顺藤摸瓜找了过来,甚至在他回到无灵狱之前就在无灯巷里截住了他。
在这里直接和他狭路相逢的话,情况稍微有点棘手。
舟倾死了之后,舟向月在魇境以外使用马甲就不能像原来那样随放随收了,必须要由正在使用的这个身体先把境灵拿出来才能开;也只有另一个马甲,才能把原本的这个马甲收起来。
简而言之,任何时候必须至少有一个身体存在,但舟向月现在只有【鬼画皮】境灵马甲这一个身体在活动,还没来得及开别的。
而他目前还不想在任不悔面前暴露随时开马甲的力量,免得他怀疑到舟倾身上。
这个身体所拥有的能力是可以变成别人最想见的人的样子,没有任何瞬移、静止或是杀人的攻击性力量。
他之所以用这个马甲,是因为要用不知愁的样子去忽悠千面城主。如今面对任不悔,他会变成白晏安的样子。
……现在可不是让任不悔看见白晏安的好时机。
舟向月的身影刚出现在任不悔背后,任不悔面前就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张镜面,清晰地映出他背后的人影。
舟向月一抬头,就在镜面里和任不悔四目相对了。
镜子里同时映出了许多张挤在一起的惨白鬼脸,对他得意地狞笑起来。
舟向月:“……”哦吼,完蛋。
无灯巷里到处都是当年万魔窟留下的怨魂,各个都想让他死。
虽然他们没法直接碰到他,但他们可以不遗余力地给他制造麻烦——比如像现在这样,在任不悔面前现形指引他现在的位置,或者是在他应付任不悔的时候,突然在他脚下放一颗小石子绊倒他,诸如此类的小阴招。
本来舟向月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痛痒的鬼蜮伎俩,但他们和怒火冲天的任不悔一配合,就麻烦了——
任不悔猛然转身扑过来。
舟向月提防着他的武器或符咒,但没想到他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
那速度太快,哪怕舟向月一瞬间产生了危险的预感,也来不及躲闪。
舟向月被踹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撞在身后民居凹凸不平的窗台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他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响,听着就觉得痛。
其实倒是不痛,但眼前发晕,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屋檐上的冰凌被震动弄断了好几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任不悔没有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冲过来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肘击。
脆弱的地方遭到重击,舟向月无法控制地弯下腰去,靠着墙边往下滑,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电光石火间,他发现任不悔已经迅速意识到符咒生效所需的短暂时间足以给他留下预知的反应空间了。
所以任不悔没有再用符咒,而是直接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武力压制。
任不悔抓住他的右肩向后一甩,双手如铁钳一样锁住双肩关节,像甩麻袋一样重重把他砸在了地上。
舟向月眼前一黑,脑中嗡嗡作响。
他感觉地面的碎冰割破了脸颊,鲜血混合着冰冷雨水流进眼睛里,嘴里也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他怕吃苦,从小练武都偷懒,纯武力打斗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任不悔完全可以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舟向月被扭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
但他刚一动手腕,任不悔就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向上一拧。
身体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双臂扭成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角度,顿时软绵绵地动弹不得。
虽然感觉不到痛,但这么受制于人也实在不是很舒服……
周围的黑暗中鬼影穿梭,满是高高低低的诡异笑声,那些他曾经的手下怨魂都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任不悔一手将他的双臂拧在身后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卡住他的喉咙逼迫他抬起头来,满眼血丝地看着他:“奇怪我为什么会抓到你吗?”
舟向月被他掐着喉咙说不出话,眼前直冒金星。
夹杂着碎冰的暴雨砸落在他脸上,他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勉强看见任不悔头上身上早就被暴雨淋得湿透,一缕缕带着冰碴的雨水沿着发梢和衣角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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