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替身呢,你全家都是替身。
他心道,照这么说舟倾和舟向月更像,说不定尘寄雪是郁归尘找来当做他的替身,呵呵。
但是郁归尘竟然真是在尘寄雪死后给自己起了这个道名吗?
这就让他有点不爽了。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都被隔在了远处,尘寄雪整个人像被无形咒语定在原地一样僵硬,他双手攥拳,骨节紧绷得泛白,甚至不敢去看周围的人群。
舟向月有点意兴阑珊,“你走吧,叫不夜洲主人来跟我赌。”
这么一副被羞辱了一样的难堪和愤怒,知道的这是被扒了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当众扒了衣服呢,至于么。
“……再赌一局。”
尘寄雪嗓音嘶哑得发颤,胸口不住起伏。
舟向月笑了:“你全部筹码都输给我了,拿什么跟我赌?”
尘寄雪面色惨白得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他睫毛颤抖着抬起眼,死死盯住舟向月的眼睛:“我有你的记忆。”
他的记忆?
舟向月一挑眉。
说起来,他之前其实一直想知道九百年前邪神复苏又被郁归尘和尘寄雪联手挫败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对此的各种记载都很含糊,根本没有确切的信息。
郁归尘肯定知道详细的内情,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舟向月自然也不可能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去找他打听。
尘寄雪倒是另一个当事人……
在他思索的时候,尘寄雪走到了他身边。
“我听说了,你是在弑神之战后一千年重生的对吧?我告诉你,不是的。你其实只死了九百年。”
尘寄雪盯着他,眼中闪动着近乎疯狂的绝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舟向月,九百年前,我见过你。”
舟向月心头一震。
他原本就应该在死后九百年重生。
刚刚重生的时候,他就曾惊讶过自己重生竟然比算好的晚了一百年,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
现在看来,果然是出了什么差错。
面具遮挡了表情,可他这瞬间的愕然还是被尘寄雪敏锐地捕捉到了。
尘寄雪像打了个胜仗一样笑起来:“你不知道!你果然忘记了,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那个自尊都被击溃的少年好像忽然恢复了骄傲和信心,他扬起下巴对舟向月道:“你不想知道九百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那就再跟我赌一局。赌赢了,你就能知道了。”
舟向月冷静地打量他片刻,找侍者打听了一下。
对于不夜洲里的自定赌注,如果是无法提前现场验证实物的东西,那对赌的赌客会承担货不对板的风险,不过不夜洲能保证做出承诺的赌客在描述这个赌注时无法说谎。
所以,尘寄雪无法骗他。
他确实在九百年前见过他,这甚至和历史记载吻合,只是舟向月之前一直没把那些记载当真,毕竟假的太多了。
舟向月心里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冷淡道:“区区记忆而已,我不稀罕。别耽误我时间了,我要找不夜洲主人赌。”
“等等!”
尘寄雪咬牙切齿道:“……那不是关于你的记忆,而是你寄存在我这里的记忆。”
舟向月微微皱眉。
尘寄雪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你不用问我记忆是什么内容,我看不了你的记忆。我也是在死后才知道身体里存了一段你的记忆——是你现在丢失的记忆。”
尘寄雪不能说谎。
所以这段记忆确实存在,自己在九百年前曾经在他那里寄存过一段记忆——但舟向月根本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在他那里寄存记忆?
尘寄雪或许也认清了自己现在手中毫无筹码的现实,他咬咬牙道:“不用你跟我赌全部筹码。只要六千五百万祸福钱。”
他随后补充道:“你不用想着之后可以从我脑子里挖出这段记忆。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可以死……那你的记忆也永远都回不来了。就算你赌赢不夜洲主人,你也休想拿到这段记忆。”
嚯。
瞧瞧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清高小样儿,好像觉得自己在舍生取义。
舟向月想了想:“之前的单局最大赌注是一亿?”
尘寄雪立刻答道:“是。”
两人倒是挺有默契的。
尘寄雪自知这个条件不可能让舟向月赌上全部筹码,他只是想要给他见到不夜洲主人制造一点障碍——现在舟向月手上有一亿六千多万祸福钱,如果他这一局输给尘寄雪,就无法用剩下的钱走上不夜洲主人的赌桌了。
但同时,舟向月的风险也不算很大。就算输了这一局,只要再随便赢一点就可以重新获得与不夜洲主人对赌的资格。如果赢了,他还能获得尘寄雪所说的记忆。
总的来看风险不大,收益似乎挺高。
尘寄雪直视着他的双眼:“赌吗?”
舟向月笑了。
他慢悠悠道:“行啊。”
尘寄雪眼里刚刚放出光来,舟向月紧接着说:“但光记忆不行,我要你赌上你的一切。”
尘寄雪浑身一震。
舟向月微笑着站起来。
得益于鱼富贵的身材,他现在比尘寄雪高了,“也就是说,你要是输了,你的一切都会属于我。”
他一边说,一边向尘寄雪伸出手去,想要挑起他的下巴。
谁知刚伸到一半,他突然被一只身后突然伸出来的手紧紧抓住了手腕,那只大手仿佛铁箍一样让他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谁?!
舟向月恼怒地扭头看去,旋即就看到了一个一身冷峻黑衣的高大身影,没有戴面具——
郁归尘!
人群一片哗然,舟向月浑身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同一时间,他听见尘寄雪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就像是在网吧被大人抓了个正着的孩子。
舟向月心想,尘寄雪这个鱼饵就是好使,大鱼这不就上钩了。
他的目光随即注意到郁归尘手里。他拿着一个和之前尘寄雪同款的邪神狐狸面具。
……好啊。
舟向月在心中冷笑,不仅是情侣名字,合着还是情侣款面具呢。邪神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吧?
还是师徒呢,真是不知羞耻!
“怎么,想动手?二打一?”
舟向月嗤笑出声,猛地一甩郁归尘抓着他的手:“郁归尘,你不会不知道不夜洲的规矩吧。”
配合台词,本来应该是很帅的一个动作,可惜没甩开,郁归尘还是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该死的。
“……”
郁归尘似乎在刻意地隔开他和尘寄雪,却避开了他的眼睛,只对尘寄雪道:“不要和他赌,你赢不了。”
尘寄雪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紧抿着唇不敢看郁归尘,却恨恨地瞪着舟向月,好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这一幕一时有些说不出的诡异——舟向月看着郁归尘,郁归尘盯着尘寄雪,而尘寄雪则瞪着舟向月。
“你在害怕什么?”
舟向月讥笑道,“郁归尘,这就是你的好徒弟啊,我还以为你很有眼光呢……哦,确实挺有眼光的。你看看,人家在赌场里混得可真叫一个风生水起,我看比你强多了。”
他说话的时候,尘寄雪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低声喝道:“你闭嘴!”
舟向月刚要一动,郁归尘又拦住了他。这一回他终于对他说话了,声音很低:“……你别动他。”
舟向月手腕上被攥得生疼,真要气笑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郁归尘,“郁归尘,你怎么不说话?我问你呢,你在害怕什么?”
郁归尘抓着他的手腕,他就突然顺势凑到郁归尘耳边,两人身体贴得很近,姿势亲昵:“尘寄雪刚刚跟我说,他在九百年前见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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