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亲吻了彼此,然后琴多拥抱着西列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傻乎乎地笑了片刻。
他偶尔亲吻西列斯的唇瓣,偶尔亲吻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偶尔又吻一吻西列斯的手指。每一下都显得轻柔、真诚,充满喜悦与恋慕。
西列斯体贴地放任了他——西列斯·诺埃尔教授的另外一个体贴之处在于,他没有在这个时候提醒琴多,等会儿还有一马车的文件等着这个傻笑的家伙。
不出所料的是,大概隔了半个小时,车夫就礼貌地过来敲门了。
琴多恋恋不舍地离开西列斯身边,去开了门;然后一脸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九点了,琴多。”西列斯提醒他说。
琴多默然片刻,然后说:“人活着是为了工作吗?”
“……你恐怕和我故乡的年轻人们很有共同语言。”西列斯说。
琴多突然若有所思地望着西列斯。他问:“我记得,在您的故乡,您只是一位小说家?”
西列斯默然瞧着他,心想,什么叫“只是”?
“不是说我不喜欢您曾经的这个职业,我的意思是……瞧您在费希尔世界却这么忙碌、有这么多份工作。”琴多说,“这么一对比,您不觉得,在您的故乡您只是一位小说家,显得有些浪费吗?”
西列斯:“……”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感觉故乡的生活已经恍然如梦了——直到琴多提起来,他才意识到,他原本的生活居然是没有这么忙碌的。
……好的,毕竟他原来“只是”一位小说家。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我宁愿我只是一位小说家,整日浪费时间,甚至嫌弃时光消磨得太慢。”
而现在,他却感到时间过得太快,一切都太紧迫。
琴多过来拥抱他,低声说:“我相信您。不管怎么说,您也别太有压力。”
西列斯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别担心。走吧,我们去三楼。”
“……哦。我得先来整理一下这些文件。”琴多无奈地说,他将那几堆文件大致分了分,然后突然意外地说,“有封来自米德尔顿的信。”
西列斯也不由得怔了一下,他说:“之前的事情有结果了?”
“我看看。”
琴多拆开了信封,阅读了起来。他逐渐流露出一些惊异的表情。
隔了片刻,他说:“他们在信里提到了不少事情。”
他抱起文件往楼上走,然后一边跟西列斯提及信中的内容。西列斯帮他分担了一点文件和资料。
琴多说:“首先是关于那些孤岛上失踪的旧神追随者。他们通过德克斯特铁路公司、马车行等等地方的渠道,发现最近米德尔顿出现了一场奇怪的……迁徙。”
“许多人都离开了?”西列斯有些意外地问。
“是的。据说他们前往火车站,或者马车行的时候,都提着不少行李,像是搬家一样。他们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康斯特公国,从车票、或者一些谈话中可以得知。”
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问:“这包括了那些旧神追随者?”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生计或者工作,那么前往康斯特公国也不是不能理解。
当代康斯特大公的种种举动,包括其牵头的枯萎荒原开发计划,以及拉米法城内改造计划,还有肉眼可见的更多发展规划,都让康斯特公国拥有许许多多的就业机会。
在米德尔顿,人们困顿于大海、痴迷于大海。不能说那边并未发展经济,但无论怎么发展,总也绕不开福利瓯海相关的概念。
考虑到“阴影”的存在,这种局面恐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到改善。
从西列斯过去认识的几个米德尔顿人的情况来说,也的确有不少人想要离开米德尔顿,寻找新的出路。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但是,一场发生在5月23日事件之后的“迁徙”,却终究令人感到一些不安。
“不能确定是否包括那些旧神追随者。”琴多说。
他们已经来到了书房,琴多随手将自己抱着的文件放在桌上,然后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不过,您肯定想象不到,这些乘客名单里,出现了谁的名字。”
“谁?”
“埃比尼泽·康斯特。”琴多没有卖关子,很快就将这个名字说了出来。而这的确让西列斯感到了惊讶。
埃比尼泽·康斯特。十四年前,这位康斯特公国前任大公继承人,因为与旧神追随者扯上了关系,所以被剥夺了继承权。
他逃往了米德尔顿。从加勒特·吉尔古德曾经的调查信息来看,他很有可能与贝休恩那些有问题的陶瓷有关,因此也就与“阴影”的信徒有了一些关联。
不过这件事情大概率也发生在十四年前,至少是十多年前。换言之,在近段时间以来,这个人始终没有任何音讯。
……但是,他的名字却突然地出现在从米德尔顿前往康斯特的旅客名单上。
真的就是他们所知的那个埃比尼泽·康斯特吗?
西列斯不由得皱了皱眉,他问:“他的目的地是?”
“普拉亚家族那边综合了各个火车站的信息,他的最终目的地是拉米法城。不过,他如今还没有抵达,应该是还在前往拉米法城的火车上。”琴多说,“他是从堪萨斯转车过来的。”
西列斯静默地听着。
“购票人是个中年男人,暂时没法确认是否真的是这位曾经的大公继承人。但是,他的确使用了这个名字来购票。”
“有调查到这个人的相关信息吗?”
琴多摇了摇头,他说:“他是在金斯莱的火车站购票的,那边的人说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他一共购买了三张火车票,但其他人的名字相当普通和常见,也不排除是他用来混淆视听的假名。”
西列斯沉默了片刻,然后呼出一口气。他说:“令人意外的消息。”
琴多点了点头。
消失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又重新出现。奇怪的是,他居然还光明正大地用这个名字来购买车票。
对于不了解十四年前事情的人来说,这个名字不怎么起眼;或许康斯特这个姓氏有点扎眼,但康斯特家族本身也拥有不少分支,这不算太少见。
人们可能好奇一下这个人是否与康斯特公国的统治者家族有关,但不会好奇更多。
但是,对于那些了解十四年前事情的人来说,比如对于西列斯和琴多来说,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感到风雨欲来。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不远千里来到康斯特?为什么这些人中间,还正巧有一个埃比尼泽·康斯特?
更关键的是,使用这个名字来购买车票的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真的就是埃比尼泽吗?
西列斯试图从另外一个角度倒推这些幕后黑手的思维模式。
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会知道普拉亚家族将进行这样的调查吗?
在更早之前,从格雷福斯家族将凯兰最终的生产地点定在洛厄尔街32号的举动来说,他们必定已经关注到了西列斯和琴多。他们很有可能知道普拉亚家族的存在。
他们未必知晓普拉亚家族就是李加迪亚的血裔,但是他们可能会了解这个古老家族的势力范围。
因此,当这个名字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德克斯特铁路公司购票人名单上的时候,西列斯就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这是一次挑衅吗?这是一次宣战吗?
这群旧神追随者特地让这个名字出现。而如果西列斯和琴多无法发现的话,那他们反而会错失先机;但即便他们发现了,那似乎也像是对面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西列斯的目光慢慢沉了下来。
“……这位埃比尼泽·康斯特,他将在什么时候抵达拉米法城?”西列斯问。
“8月5日。”
西列斯低声笑了一下:“开学的日子。”
琴多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他说:“他故意选择这个日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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