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他!”切斯特·菲茨罗伊医生大声地阻止着,他大步走过来检查着艾特利教授的情况,然后松了一口气,“只是被那些虫人的武器划伤了。”
“虫子和虫人不一样?”洛伦佐惶恐地问。
“虫子和直接被虫子污染的人,这两类拥有传播污染的能力。”切斯特说,“二次污染的虫人暂时没有污染能力。”
洛伦佐点着头,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切斯特的话。
“你手里拿着什么?”切斯特突然问。
“命运纸牌。主厨牌。”洛伦佐虚弱地说,“我上一次赢了,靠着这张牌,所以将它当成护身符……这一次,我们能赢吗?”
切斯特沉思了片刻,突然说:“主厨牌的攻击能力是什么来着?”
“火。”洛伦佐茫然地回答,“因为主厨总是出现在厨房,所以这张牌用火来攻击。”
“……这些虫子怕火。”安东尼娅·卡明冷静地做出了这个推断。
“唉,真倒霉,只是来出版社聊聊新书,结果碰上虫灾。”梅纳德·戴夫斯愁眉苦脸地说,“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
“闭嘴吧梅纳德,”阿维德·诺顿没好气地说,“同样是侦探小说家,你怎么不能像卡明女士那样,推理出这些虫子的弱点?”
梅纳德语塞片刻。
多琳·卢卡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然后低声说:“它们怕火,怕光,但也会在阴影笼罩的范围之内平静下来。”
“……所以我们只有两种选择。”卡罗尔·豪斯曼冷静地做出了总结,“要么利用火和光激怒并且杀死这些虫子,要么利用影子暂时将它们禁锢住。”
“或者,双管齐下。”富勒夫人轻描淡写地说,“抓住它们,然后,杀死它们。”
其余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将这个结论告诉前线吧。”卡罗尔疲惫地说,“普通人那边怎么样了?”
“西城那边比我们想象中更好一点,许多藏身暗处的启示者都挺身而出了。”一人回答,“至于东城,在短暂的慌乱之后,现在也慢慢控制下来了。
“另外,往日教会那边出了很大的力,他们的教堂庇佑了许多普通居民。公国的卫兵也已经出动了。”
“但是他们的目的不可能仅仅就只是这样。”卡罗尔喃喃说,“现在时间已经临近零点了。”
“……快十二点了,卡洛斯,还有演员们,你们都该休息一下。”海蒂女士低声说。
兰斯洛特剧院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平静。演员们在隔音效果奇佳的表演厅的舞台上,自顾自进行着排练。他们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加兰小姐的梦中冒险。
“不,我们不能停下来。”加兰却突然说,她的声音仍旧年轻稚嫩,带着些许的疲倦,但是她又努力露出了一个真诚柔软的笑容,“我想做到最好。我们……可以做到最好的。为了那个美好的结局。”
其余年长的演员们都敬佩地望着这个小女孩。
而加兰却看着阿克赖特。
隔了一会儿,她伸出小小的手,说:“阿克赖特先生,我们合作?”
阿克赖特茫然地凝视着她——加兰小姐的故事中的主角,以及那个最大的坏蛋——然后他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加兰小姐,合作愉快。”
他含含糊糊地说,几乎没让其他人听明白。随后,这暂时中止的剧目继续上演。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结局——梦中冒险的结局。
那个完美的、漂亮的结局与收尾。
某一刻,阿克赖特突然停了下来,他望向了那堵墙壁,视线仿佛能穿透墙壁,望向兰斯洛特剧院之外的世界。
卡洛斯·兰米尔不耐烦地问:“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
他们听见年轻孩子的尖叫声。在火光与硝烟、恶臭与血水之中,他们望见一栋建筑,那原本宏伟的、壮观的,位于这座城市中心的建筑,现在却突然倒塌,化为废墟。
——往日教会中央大教堂。
整座城市仿佛在一瞬间停滞了、沉寂了。虫子与虫人蜂拥而至,在夜幕中翕动着鼻翼,闻见了新鲜而稚嫩的血液的味道。
但它们前进的脚步又突然停住了。
纳尼萨尔·布莱恩特面无表情,独自一个人站在那儿。黑夜中闪烁的火光照亮了他小小的身影。
他喃喃自语:“虽然那个所谓的父亲是个蠢货,但是,他还是愿意让我活着的。”他拿出了那张纸牌——生命牌,然后低声笑了笑,“我活着,我在这儿,所以,教堂里的其他人也会活着。”
他猛地抬起眼睛,盯着面前成群的虫子和虫人,一字一顿地说:“给、我、滚、开!”
“……滚开!”安东尼·费恩大叫着,推开那些挡住他的人,然后连滚带爬地去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
“艾琳!艾琳!”伯特伦搂着自己的妻子,慌张地大叫着。
“没什么事。”艾琳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只是被划出了一道小伤口。别担心。”
她又赶忙望向了安东尼。
他们正在往日教会的一间教堂里。刚刚来自外面的攻击让窗户破碎了,玻璃片乱飞,她就是为了让安东尼躲开一块锋利的玻璃,才会让自己被割伤。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的孩子,确认安东尼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东尼瞪着自己的母亲。
“你哭了?”伯特伦突然问。
“我才没哭!”安东尼带着哭腔大叫着。
旁边传来稀稀落落的笑声。那让紧张的氛围稍微松弛了一下。但当他们望向周围,看到那些碎裂的玻璃、又听见外面层出不穷的尖叫与虫子嗡嗡声,他们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雕像,碎了。”突然地,有人喃喃说。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每一间往日教会的教堂里,都拥有着安缇纳姆的雕像。刚刚来自窗外的攻击,让这里安缇纳姆的雕像倒了下来,彻底粉碎。
他们都望着这一幕,还有那一地的碎石块。有人低声哭了起来。他们心中产生了一种显而易见的不祥的预感。
有人喃喃说:“像是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一样。”
“……世界会有毁灭的一天吗?”哈尔·戈斯低声喃喃。
“不。”赫德·德莱森低声颤抖着说,“他们只是疯了……暂时疯了。”
在拉米法城外更加更加遥远的地方,在无烬之地的比德尔城,人们同样遭遇了攻击。或许这里的攻击没有拉米法城的情况那样疯狂,但是,这里的情况更加五花八门。
因为时差的关系,这里才入夜不久,许多头顶怪异植物或者花朵的人们走上了街。他们攻击着所有能够看到的人类。
“我们要怎么办?”年轻的哈尔几乎绝望地说。
赫德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决地说:“拿起你的武器,男孩,我们别无办法,只能杀死他们!”
“……杀了他们!”加勒特·吉尔古德大叫着。
“把他们的腮剁下来当下酒菜!”另外一名水手的说法更加粗鲁,引来了其他人的嘲笑声。他们也已经战斗了好一会儿。
加勒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暂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遥遥望向城市的另外一方,也或者说,世界的另外一端。
他低声喃喃:“不知道教授那边怎么样了。”
“……不知道拉米法城怎么样了。”阿方索·卡莱尔烦恼地说。在无烬之地的西面,这里太阳还未落下。时近傍晚,他在昏黄的落日光芒中焦躁地走来走去。
安格斯·凯斯站在一旁,拍了拍阿方索的肩膀,低声说:“别太担心,相信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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