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想要得到这个世界。西列斯心想。
而那些画作,就是祂得到这个世界的办法。祂是这些画作的主人——祂想要用这种办法,来得到、至少是束缚,那十三位旧神,就如同祂被阿莫伊斯的意志束缚在福利瓯海上一样。
……这个想法的灵感就得自那里吗?
就因为祂自己曾经被那么长久地困在福利瓯海,甚至祂自己都不耐烦了,所以才会想要用同样的办法去对付那些旧神?
如果“阴影”是在十四年前与阴影信徒取得联系的,那么这个计划或许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或许从十四年前?
……那第一幅画。西列斯心想。
那幅绘制了戴着厨师帽的男人、实际上却蕴藏了胡德多卡的力量的画作,或许就是第一幅成功的实验品。
胡德多卡,不是吗?
这是“阴影”在费希尔世界接触到的第一位神明。
祂最熟悉胡德多卡的力量了,所以祂在胡德多卡这里第一次成功。祂将胡德多卡放进了画里,满意又贪婪地将这位神明的力量框在里面。
在胡德多卡尚且存世的时候,祂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阴影”取代。而在祂陨落之后,祂的力量当然也更加无从抵抗。其余的神明也都是如此。
祂们的力量原本就是被拆分的、被割裂的。祂们在外神面前,更是如同待宰的羔羊……
……等等,画中的小羊?
西列斯突然抬起眼睛,他凝神望着福雷斯特。
福雷斯特正心烦意乱,憎恨于那个年轻人的欺骗、以及自己的愚蠢。他不耐烦地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那首童谣。”
“什么?”福雷斯特莫名其妙地说。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他说:“你还记得那首童谣吗?你在历史学会的那堆资料中找到的那封信,那封来自十几年前的信件……其中有一首童谣。”
福雷斯特显然想了起来,因为他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位抄写员告诉我,信封上没有任何的文字,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邮戳,证明这封信件来自于十几年前。”西列斯缓慢地分析着,“你找到这个信封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福雷斯特点了点头,他问:“你知道这首童谣的意思了?”
“我似乎知道了……”西列斯低声喃喃,“但是我更好奇,究竟是谁写了这首童谣。”
“……我觉得是历史学会里的人。”福雷斯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这么说。
西列斯不由得感到一丝惊讶。他问:“为什么?”
“因为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邮戳。理论上,这封信不可能寄给任何人——因为连个寄信地址都没有。”福雷斯特说,“我调查过那个邮戳,为此专门跑了趟邮局。
“他们告诉我,这个信封上有邮戳、没有邮票,意味着这来自邮局或者马车行的固定客户,费用年结或者月结,方便统计。
“这批固定客户每年或者每个月有一定数量的信封额度,在额度范围内的信件,都可以直接寄出去,而不必贴邮票或者付钱。信封上会出现一个特定的邮戳,证明这是某位对应的客户。
“……那个信封上的邮戳太模糊了,没法认出究竟是哪位客户——哪个公司或者哪个家族。但这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封信不可能被‘寄出’。”
福雷斯特强调着这个词语。
西列斯也明白了福雷斯特的意思,他说:“是历史学会内部的某个人,留在前台或者什么地方,让对方转交给——同样是历史学会内的某个人。
“……但因为某个未知的原因,这封信最终未能交到对方的手中,于是就被暂且归档到了历史学会的文件里面。
“那个信封或许只是寄信人随手拿的,那证明了他或者她的身份,但是我们现在无从查起。”
福雷斯特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也卡在了这里。”他说,“因为,既然是让历史学会的人转交,那么……怎么会没有交到对方的手上?我难以理解。
“谁会是寄信人,谁会是收信人?”
福雷斯特喃喃说,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挺长时间了。
而西列斯在心中思索片刻之后,突然得到了一个答案。但这个可能的答案,却让他露出了一个默然的表情。
他说:“夏先生。”
“……什么?”
“这封信,很有可能是寄给夏先生的。”西列斯说,“十四年前,夏先生离开历史学会。在他离开之后,人们假装历史学会从未存在这样一个人,也根本无法联系上他,不是吗?
“所以……比如说,这封信是留给了历史学会一楼的前台,那位女士会将这封信拿到三楼。她是个普通人,始终都是,所以她只能将信转交给第一走廊,让他们帮忙转交。
“她会这样说,‘这封信是给夏先生的’。而她得到的回答可能会是——‘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夏先生’。然后她感到困惑。
“……可是,或许寄件人自此也没有再出现过,于是这位女士也无法处理这封信。她当然也不会随便拆开信件。
“因此,这封信就只好被束之高阁,最终……被您发现,福雷斯特先生。”
福雷斯特静静地听着,然后他低声说:“时间对得上。”
西列斯也点了点头。
他另外没有提及的一个原因就是,信封中的那首童谣显然蕴藏着复杂而深刻的信息,那不会是随随便便写给某个无关紧要的人的,那一定是写给重要人士的。
并且,那与旧神追随者有关、与“阴影”有关。
而十几年前的历史学会,能够坦然接收这些信息的,似乎也就只有夏先生了——只有他的身份,才足以收到这封信。
……而寄信人?
西列斯无法确定,但是,他的心中的确有一个人选。
一个几十年前出现在拉米法城……又在十几年前离开的人。
约瑟芬·霍西尔。
那首童谣,无论其中细节如何,那的确涉及到了“画中的小羊”。西列斯在察觉到阴影信徒“十三幅画”的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首童谣,并且深感震惊。
如果这位神秘的寄信人不是位预言家——换言之,未来的他自己——那就一定应该与阴影信徒有关,不然不会这么清楚这计划的内容。
但西列斯觉得不会是他自己。
因为他并不需要这样来自未来的提示,他自己就已经想到这个计划了。
再说了,如果他想不到,那未来的他怎么会拿这事儿来提醒自己?这完全就是自相矛盾的可能性。
所以,这只有可能是来自过去的提示——来自阴影信徒内部的,一位神秘的帮手。
西列斯想不出来,除了约瑟芬·霍西尔之外,还有谁会是这位神秘的帮手。
……或许杰瑞米·福布斯?但杰瑞米似乎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在阴影信徒的计划彻底开始之后,才了解到相关信息的。十四年前,他恐怕根本不了解相关的事情。
所以很有可能就是那位来自米德尔顿的女主教。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给夏先生留下了一条提示。
而尽管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约瑟芬没想到这封信没有送到夏先生手中,夏先生没想到约瑟芬会给自己写信——但是,某种意义上说,十四年前约瑟芬离开历史学会、奔赴自己的死亡的时候,夏先生的确正注视着她的离去。
透过时光的长河。
这一点令西列斯深感惊叹。
另外一个让西列斯想到约瑟芬·霍西尔的原因,或许就是“童谣”的形式本身。这会令他想到约瑟芬·霍西尔与切斯特·菲茨罗伊的母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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