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仞笑道:“看什么?我都看过了。”
他低头捡起信纸。
这些信都是陆屏三年里隔三差五写的。那时他还会时不时跑去放到白虎殿的书格子里,后来又怕哪一天被清扫的宫人清出来当作废纸扔掉,又把它们全部搬回苍篴院,再搬到千秋殿。三年下来,已经累积了满满一整个书格的信纸,其中一些重要的,被陆屏拿出来小心翼翼放在枕头边。
严仞很快发现了这是自己没看过的信。
他收起笑容,眉间升起几分凝重,翻开信封的动作变得缓慢。他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声音低沉,被地龙喷出来的暖气熏得更加暖烘烘的。
陆屏安静听他念信,想起当时写信的心境,鼻子更酸了。
“春日思君,不由欲问林花谢红可匆匆;夏日思君,不由北望白乌眩目轻灼人;秋日思君,不由垂怜梧叶寒声尽可晚;冬日思君……”
念到这里的时候,严仞的声音又变得温柔。
而每一封信的最后一行,都是同一句话。
“掷书格中,寄与南风,直至西北,望远山安。”
念完,严仞放下最后一封信,一手把陆屏揽在身前。
陆屏的额头抵在严仞肩膀上,他落下一滴泪水,无声地沾湿严仞的衣服。他委屈道:“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会想你。”
严仞粗糙的手指摩挲他的后颈:“我也是。”
陆屏不信,问:“你想我什么?”
严仞开始思考起来,最后悠悠答道:“白天太忙了,确实不怎么想,晚上睡觉前想一想吧,想着或许梦里能遇到。”
陆屏往他怀里钻:“那你有梦见过我么?”
“有。”严仞回答。
陆屏十分好奇,问:“那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我们在哪里?做什么事情?”
严仞顿了顿,装得有些迟疑:“真要说出来么?”
做梦而已,有什么是不能说的?陆屏不解,只道:“说。”
“就,梦到……”严仞的语调开始变了,“梦到咱们还在玉人楼,在那张床上,你穿了之前穿的那件裙子,头发还有些乱。”
陆屏:“……”
严仞“啧”了一声:“你抓着我肩膀哭,掐着那力气好大,我还真能感觉到疼,跟脱光了似的……”
陆屏立刻坐起来打断他:“行了,我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正经话!我要睡了!”
严仞上扬的嘴角还没控制下来,忍着笑退下床,拱手道:“那臣也去外面睡了。”
说着他转身,脚步歪歪斜斜。
“等等!”陆屏叫住他,“你把外面那个枕头拿进来,和我一起睡。”
严仞立即道:“好。”
脚步终于快了。
枕头拿来之后,陆屏把它放到自己枕头旁边并排,自己动手收拾好方才弄乱的信封信纸以及被褥。等完成之后他抬头一看,严仞已经把自己的外衣卸下了,只剩下中衣和中裤。
严仞凑过来:“臣为陛下宽衣?”
陆屏才发现自己的外衣还没脱下来。
他穿的不是圆领袍,而是交领袍,并没有暗扣,而是在腰上系了上下两条,比之前的圆领袍容易解了。严仞的手游刃有余地环过他的腰线,故意托过来揉了两下,令陆屏不由闷哼。
接着,严仞才开始解系带。
陆屏道:“马上就要开春了。”
“然后呢?”严仞问。
右边的系带终于松下来,严仞又把手伸进里面,解陆屏里面的系带。
陆屏道:“你当年答应过我,回来之后一起打马球的,结果到如今一次也没打过。”
严仞为他脱掉外袍,只剩下一件中衣,他随意把外袍扔在床尾,笑着道:“打马球啊,这还不简单,明天咱们就去打。”
陆屏摇头:“可是眼下还没真正开春,草都没长出来,怎么打马球?”
严仞下了床,一边剪蜡烛一边道:“谁说没有草就不能打了?照样可以打。正好明日是上元节,要不就让人打扫一下马球场,开个马球会吧?”
最后一根蜡烛被剪掉,寝殿内一下子暗下来,陆屏看不见眼前的一片漆黑,只听到床帐和被子窸窸窣窣的,这是严仞上床来了。
陆屏点头回答:“好,听你的。”
忽然,眼前一个黑影逼近,严仞吻上他的嘴唇。他猝不及防往后仰,开始笨拙地迎接那严密附吮着的湿热唇齿,这次的缠绵似乎比早时在花棚下的吻要温柔,让陆屏想起三年前那一夜在山林的马车里狂乱的心跳。
许久之后,严仞才缓缓分开,彼此都轻轻喘气,呼吸交缠在一起。
陆屏知道,如果此时亮着蜡烛,自己红透了的脸肯定会被严仞一览无余。
“陛下,臣能抱着您睡觉吗?”黑暗中,严仞开口问。
问就问,干嘛还要用敬称!
陆屏十分无奈,只好顺着他道:“准。”
严仞笑了一声,上来抱他,另一只手一掀,把他塞进宽大的被子里。原本从外面拿来的枕头似乎派不上用场,严仞几乎独自霸占了陆屏的枕头,反而将陆屏揽在自己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
虽然硌得慌,但是莫名更加暖和。
◇ 第67章 67 朕与将军打马球
开办一场马球会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准备,在上元节当天打马球委实是不现实了。
所以陆屏吩咐将马球会定在正月二十,上元节当日,他和严仞两个人率先在马球场练了一个时辰。
草还没完全冒头,雪却消下去了,整个马场光秃秃的确实并不好看,还时不时有寒风席卷刮来,但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比皇宫中任何一个地方都舒服。
内侍牵了两匹马过来,陆屏被严仞护着跨上马背,道:“当年你走了之后,我还时常来这里练练,但是自从当上皇帝就几乎再没来过了。”
严仞问:“陛下生疏了?”
陆屏牵起麻绳,点头如实道:“确实有些……”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马身一侧,马背一沉,他吓了一跳,随即后背被温暖的胸膛包裹,严仞早已跨马坐到了他身后。
“你的马在后面!”陆屏道。
“你不是生疏了?我带你转两圈。”严仞笑着,不由分说拿过他的缰绳,让他踩马镫,开始带着马在场上小跑起来。
陆屏立刻紧张地望四周:“不行,让人看到多尴尬。”
严仞道:“你挣扎几下试试。”
不知严仞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但陆屏还是抢过缰绳,手肘顶开严仞的身体挣扎起来。没想到严仞反制住他的手臂,将他拥得更紧。
远处看场的内侍们神色紧张起来。
严仞低声笑道:“你看,别人只会以为我挟持了你,又怎么会想到昨天夜里,是陛下自己冲进银花棚里亲我的。”
陆屏的耳朵热起来。
他被紧紧箍着,在外人看来,确实是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被人高马大的将军控制住的模样。不知为何,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欲盖弥彰却更让人没来由心跳乱蹦。
陆屏牵着绳子道:“我自己来。”
严仞道:“行,你让马跑起来。”
于是陆屏一夹马肚,控住缰绳,喝道:“驾!”
马儿立即在宽大的马场上狂奔,连带着身体颠簸起来,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摇晃。
跑了两圈之后,陆屏道:“试试球吧。”
内侍奉上来两把球杆,严仞道:“拿一把就够了。”
他拿过一把球杆颠了颠,交给陆屏,问:“球术是自己练的?”
陆屏点头:“偶尔问问皇兄。”
严仞将手里的马球扔向远处,陆屏驾着马追去,亦步亦趋跟着滚滚向前的马球,弯腰一手操控缰绳,一手挥杆。
马球腾空而起,重新落入草地。
严仞赞许道:“不错。”
陆屏忽然想起什么,道:“皇兄的马球打得好,皇嫂的也不差,这次的马球会我想请她过来一起。”
上一篇: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
下一篇:玉珍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