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陆屏跟着前面的姑娘徐徐走进房里,才看清楚那青衣男子的脸。
是何新柏。
“……”
怎么是何新柏!
陆屏眼前一黑,突然有种转身逃出门的冲动。
他拼命按捺住这个冲动,心中乱成一团,脚上像是灌了铅水一样沉重得迈不开步伐。为了不被看出异常,他只好僵着身子跟上前面姑娘的步子,一抬头,与桌边一个人对上了目光。
那人长着一双轻佻的眼睛,含了不少心思和情意,看起来就十分花心,样子也懒洋洋的。
与陆屏目光相对之时,他只轻飘飘看了陆屏一眼,而后移开目光,继续漫不经心地喝酒。
陆屏立刻低下头。
那个人是严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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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我被死对头抱在腿上
怎么会是严仞!
陆屏如行尸走肉般随同所有琴女坐到珠帘之后,隔着珠帘终于看清了厢房里的三个人,严仞、傅轶、何新柏。
何新柏今夜穿的衣服同陆放太过相似,都是青衣坠珠冠,与陆屏身高相近,看来是徐娘子误把陆屏的口中的描述当成何新柏了。
他心中深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无论如何心跳还是捣鼓一般无法缓和。
丝竹声起,陆屏将手指虚虚扶在箜篌的琴弦上,假装拨动,珠帘外几个人似乎没察觉到异常,也没往这边看,他才稍微不那么紧张了。
优悦的丝竹声中,陆屏隐约听到何新柏道:“我刚出去了一下,听说许孝廉也在玉人楼诶!”
傅轶立刻问:“哪个许孝廉?”
何新柏敲着扇子道:“就是许岩啊!我寻思着他这么个一尘不染的读书人怎么会来玉人楼,原来是被六殿下拉过来的!”
傅轶立刻站起来要往外面走:“我去去就回。”
“你又要去找他?”何新柏立刻拉住他阻止道,“别去了!你都不知他们在哪间房,就算去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傅轶想了想,只好重新坐下,脸上的表情却不如方才那么好。
何新柏看着他道:“你怎么老是想与那许岩结交啊,人家成天冷着脸没个好颜色,你还巴巴地贴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图人家什么呢……”
傅轶正烦着,不悦地反驳道:“你不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怎么跟你解释。”
何新柏也不需要他解释,独自继续讥讽道:“这就是所谓的清流寒门?这就是颜瀚松口中未来朝廷的中流砥柱?这还未科考呢,就已经和三皇子党的人勾结上了,以后要是授官入朝,岂不是要天天同世家作对?”
傅轶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了酒,见严仞也将空酒杯挪了过去,于是帮他满上一杯。
何新柏继续道:“那群所谓的清流士党,就只想着如何扳倒世家,就跟着了魔一般,心思却不在实事上。可恨他们却一副占着理的模样,好像我们世家就不该存在,都该死绝了才是正理!”又对着傅轶道,“傅轶,你是傅家的人,我可劝你别和那许岩来往了,他心里指不定怎么讨厌你呢。”
傅轶道:“不可能,他其实待我很好的。”
陆屏假装注视着手上箜篌的琴弦,余光却定在珠帘外的那三人身上。他记得严仞原本是正对着傅轶的,此时却调转了朝向,歪在靠背上垂眼瞅向这边,似乎是在欣赏姑娘们弹奏的小曲儿。
何新柏见自己劝不动傅轶,实在恨铁不成钢,于是看向严仞,疑惑道:“子铿,你往常不是都很为此愤愤不平么?怎么如今一句话都不说……”
闻言,严仞便缓缓点头,赞同道:“他们是过分了点。”
何新柏道:“是吧,我听我爹说,今年春夏严大帅从北疆传回来好几次奏表,大晟与突厥战事吃紧,粮草不够,那些士党对此漠不关心,好像巴不得大帅没有粮草,没几个人帮忙说话呢,还是我爹帮忙问的户部。”
一提到严岑将军,严仞从靠背上坐起来,终于提起兴致。
傅轶道:“我听说今年过年,严叔叔要回京述职了?”
“嗯,这几日应该启程了。”严仞眼中浮起几丝柔和的光。
何新柏道:“你多少年没见过你爹娘了?”
严仞轻笑道:“三年。”
于是三个人又开始期盼起今年过年的愿景。严仞垂着眼,在前排几位弹奏姑娘的乐器上来回瞄了瞄,突然道:“停。”
丝竹声止。
陆屏悄悄瞥严仞,见严仞伸手指向最前面的姑娘:“你。”
那姑娘应声站起来。
接着,他手指右移,分别点了前排的几个人:“你,你,还有你,都出去。”顿了顿,他补充,“其余的留下来。”
陆屏一一看过去,那些弹琴的、弹琵琶的、敲碰钟的等等都被叫出去了。
其余的……不就只剩他一个人?!
陆屏僵在原地。
他不敢动,也不敢抬头。
他屏着呼吸,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听到厢房吱呀一声关上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继续弹。”只听严仞道。
陆屏:“……”
他根本不会弹箜篌!
犹豫良久,他还是抬起手,咬着牙关拨下第一根琴弦。
尝试着弹了几个音后,他见严仞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其他二人也根本没注意到他,于是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胡乱拨弄。
他奏出来的曲子……不能说乱来一通,只能说毫无章法,不成曲调,但只要不用心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何新柏继续高谈阔论,聊着聊着突然皱起眉:“不知是否是我不懂音律的缘故啊,我怎么听着这曲子就尿急啊,你们会么?”
陆屏:“……”
“别弹了。”严仞道。
不知为何,陆屏总觉得严仞在忍着笑。
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依言抱起箜篌起身往外走。
“谁让你走了?”严仞道。
陆屏只好站定。
“转过来。”严仞又道。
他梗着脖子缓缓面对严仞,头却埋得很低。只听严仞吩咐:“东西放下,过来斟酒。”
陆屏呆了片刻,只好挪着挪着挪到了酒桌旁边,强壮镇定,拿起酒壶为他们三个斟了满满三杯酒。
而后他退至墙角,再也不敢动弹。
“在那里站着作甚?”严仞喝完一杯酒便转头斜睨他,“过来,陪我喝一杯。”
他有完没完!
陆屏内心将严仞暗暗骂了一通,只能挪到桌子前面,又给严仞斟了一杯酒。
只听何新柏道:“把方才那些姑娘全都叫回来,接着奏乐!”
于是方才奏乐的姑娘又鱼贯而入继续开始吹拉敲奏,厢房里的气氛不再那么尴尬了。何新柏与傅轶继续谈天说地,陆屏一言不发干站着,瞅着他们的酒杯见底了便上去添满。
不料有几次过于紧张,酒不小心洒出来沾湿了案上的绸布。
何新柏见了,调侃道:“这玉人楼的姑娘不是都挺机灵的?难得碰见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倒是有趣。”
严仞挑眉:“长得好看就行,笨一点没关系。”
闻言,陆屏手中的酒壶又抖了抖,洒出来三滴。
他余光瞥见傅轶一直在打量他,心中不由紧张,果真听傅轶道:“你们觉不觉得,她长得挺像那谁?就那谁!”
傅轶说得十分刻意,陆屏心中警铃大作。
何新柏也开始上下打量他,接而恍然大悟:“哦!那谁!长得还挺像的!哈哈哈哈,连眼神也像!”
于是二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拍手大笑。
陆屏:“……”
何新柏笑完了,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小玉坠抛给陆屏:“来,爷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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