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蕴被他摸得起了鸡皮疙瘩,连忙退后半步跪下磕头,说:“公公放心,奴才心里门儿清呢。”
管事公公揉揉手指残留的触感,拿着浮尘走了。
徐公公便是今日在长生殿外拦着二皇子不让进的人,太监们皆听他调度,想他今日在那么多人面前不给二皇子好脸,一定是攀上了更加富贵的人。太监们都是人精,一个个把徐公公吹得是瞧不见北了。
何蕴人激灵,嘴上功夫也了得,两句话就能哄得二皇子给他玉石,对付个不能人道的公公自然是不在话下。
外院洒扫变成了内院洒扫,何蕴跟在众人屁股后头,拿着一把雪白的净怕进去,将衣摆一掀,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擦去污浊。
皇上住的长生殿并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太后住的福寿宫。这也是孝,百姓们津津乐道,最爱说宫中如何富丽堂皇。其实在何蕴看来,长生殿的装潢还不如那些个妃子的亮丽。
何蕴耳朵尖,跪着擦地,听到里头正在吵架,似皇上的声音。
“你与周荷?你、你也配!不过是个宦官,谁许你侮辱周荷的!?”
傅祭酒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些漫不经心,好似并没有要拦着的意思。
“皇上息怒,蒋公公又不是故意的,不过就是在伴读的时候做了些勾引主家的事儿。您是不知道内宅,若是臣的妹妹知晓这些腌臜床榻事,只怕要把那勾引主家的人打折了腿,丢出去!”
何蕴:“......”瞧着这生怕皇上不恼火的话,这傅祭酒应当活得好好的,压根用不着救。
呲啦一声,砚台打在地上,生生碎成几个墨块。墨水染黑了地毯,怒火滔天的声音总算是在这碎裂声中慢慢消失殆尽。
见李子要进去,何蕴连忙错身走上去,说:“让我去吧,我这儿活儿都干完了。”
管事的瞥了两人一眼,手指遥遥一指,何蕴便低着头进去了。
地上黑黢黢的一大片,何蕴拿着银盘,将墨块一点点捡到盘子里,再打湿帕子,跪坐在地上擦去那一片墨痕。
文帝就坐在不远处,喘着粗气,余光扫到他,大骂:“叫太子来!这让位书朕偏是不写了,他还真能弑父不成?”
冷不丁听到这些密辛,何蕴吓得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不断地擦着地上的污渍。
傅骁玉轻声宽慰,总算是让文帝冷静下来,扶着他进里头床铺休息,自己则走了出来,瞧着蒋玉那瘫在凳子上要死不活的模样,说:“蒋公公倒是不辩驳,可见心中还有悔意。”
老子悔个屁。
蒋玉气得话都说不上来,他的饭菜日日都有人亲自喂,今日闻到那小米粥中软筋骨的药物,却也不得不为了活命而吃下,要不饿死要不继续这般赖活着,孰轻孰重,他心中自有决断。
何蕴认认真真干活儿,勤勤恳恳做事儿,就怕这火突然燃到自己身上,面前突然有一道黑影遮住光,何蕴抬头一瞧,见到傅骁玉抱着肩膀看他。
明明没有露出半点马脚,何蕴却平白生了一股子凉意。
傅骁玉倏地一笑,顾盼生姿,烛光下头像是一尊玉仙人的雕像,温润澄澈。
“你是谁派来的?”
何蕴磕磕巴巴地半天没答上来话。
“不是谁派的,却在这儿扫个地扫了小半个时辰。”傅骁玉自顾自地说着,不等他的回复,从兜里拿出一块蛇形的玉佩,直接塞到他的衣袖里,说,“交给守卫军统领杨擎,可听懂了?”
何蕴看他看得愣神,好一会儿才说:“奴才、奴才是宫中的太监,要想出宫,得要令牌。”
“令牌啊。”傅骁玉捏着下巴想,将目光投射到了一旁的蒋玉身上。
蒋玉:“......”
一个蒋字令牌就这么被塞进了何蕴的衣服里。
送走了何蕴,蒋玉气得直盯傅骁玉,道:“你倒是不遮掩,不怕我告诉别人?”
“有道理。”傅骁玉敲敲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白色布帕堵住了蒋玉的嘴,顺带着将外衫也一并脱下,把蒋玉死死绑住,一点动静都折腾不出来。
蒋玉想要挣扎,却忘记自己周身使不上力,就这么直直地砸在了地板上。
愤恨的眼神像是变成了弓箭,要将傅骁玉万箭穿心才肯罢休。
傅骁玉瞧着蒋玉这般折腾的模样,慢慢地摇摇头,道:“蒋公公,杀人偿命,皇上身子弱一时半会儿想不过劲儿来,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皇上为了高祖那一道暗旨,怪罪武帝,身边只你可信任,便要你替他夺位,向那边关抗击倭寇的武帝讨个说法。那道属意皇上的暗旨,可真是那个生了急病,几日就没了性命的高祖传下的?”
被戳破与武帝感情的时候,蒋玉都没什么太大表情,却因为傅骁玉短短几句话,煞白了一张脸。
傅骁玉似笑非笑地说:“将三位皇帝,玩弄于股掌之中,蒋公公,这其间代价,你可受得住?”
作者有话说:
傅布灵:趁你病要你命
第145章 片皮鸭
洒扫的活儿不多,不过两个时辰功夫,何蕴走出长生殿的大门,便觉得后背湿哒哒的全是冷汗。
他神色不定地走着,管事的走在最前头,一个劲儿地唠叨着他们做得不好,唯恐惊吓到贵人,那就是砍头的大罪。
何蕴也在听,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走在御花园中,旁边就是结了冰的小池塘。
这个季节,冰早已经化了,也就剩表面上的那薄薄一层的冰块,里头都是水。
窄小的道路走得艰难,何蕴一心想着衣服里头的烫手山芋——令牌和玉佩,他只能弓着腰,怕绒靴打滑,再把自己的小命玩没。
正想着呢,站在他旁边的人突然一个扭身往侧方倒去,他却被那人撞得往小池塘那儿摔。
“小何!”
何蕴紧急时候一把抓住那栅栏处,让冰刺狠狠地戳破了手心,鲜血淋漓,一下就将那栅栏染红。
“愣着干嘛!还不快救人!”管事儿的大骂。
七手八脚地将何蕴拖了上去,何蕴心中恍若擂鼓,手指都在微微发颤,还没回过神来,管事儿的上来就是一个巴掌,大骂:“你个短命鬼!别耽误咱家的活计!走路都走不稳,下次惊扰贵人了如何办事儿?给咱家滚回去!”
何蕴连忙告罪,抬眸望向刚刚撞他的人,是与他一齐要求进长生殿洒扫的李子。
李子也摔了,却是摔在正中央,被人扶着便站了起来,听管事的骂何蕴时他还心中有些恐慌自己也要回原来地方伺候,见管事的没说什么,便勾着唇笑了下,看着何蕴比了个口型:抢功劳的贱人。
何蕴咽了口唾沫,告罪之后匆忙离去,连那鲜血淋漓的手都未来得及包扎。
这一路走到了以前的住处,得知被赶了回来,管事公公恨铁不成钢地抽了他一下,说了几句狠话后便走了出去。
屋子里冷嘲热讽的人比比皆是,何蕴翻开自己箱子,自己不过走一个下午,箱子中的救急的药包就被人翻了个遍,怕是在找主子的赏赐。
何蕴抿着唇,不执一言地看向周围,却没发难,找出止血的药,把自己手心包裹得严严实实。
休息一阵儿之后,何蕴便借着吃饭的功夫,快步朝着宫门走去,他戴着一个兜帽,提着小花篮,走得十分缓慢,像是刻意让人瞧见他那小身段似的。宫中去势之后动作阴柔的太监到处都是,反倒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
一个蒋字令牌递给了守卫,何蕴掀起兜帽一角,说:“奴才替蒋公公办事儿,今上近来胃口不好,蒋公公要讨今上欢心,说是金玉楼卖的片皮鸭好吃,鸭皮油润可口,连骨头都酥得很,便叫奴才前去购置。还请侍卫大哥快速放行,奴才怕耽误时间,惹来蒋公公发怒。”
蒋玉与傅骁玉被禁乃是秘事,最外层宫门的侍卫还不足以知道这些事情。
那守卫将令牌翻来翻去看了半晌,打量得何蕴手指都发起了颤,这才将令牌还给他,说:“多事之秋,难免细心些,还请公公勿怪。”
何蕴勉强地勾起笑容,道:“怎么会呢,守卫大哥也是职责所在,若奴才回了宫,定要想蒋公公夸赞上几句。”
上一篇:代嫁和亲后我成了团宠
下一篇:孤的太子妃有点不对劲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