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214)
一名宫人蓦然惊唿:“太子中毒!莫非是伤太子的那人……”刚说一半,那宫人赶忙捂嘴,像是担心泄露了太子的秘密。
众人噤声不语,只是面面相觑以作交流,越行锋看在眼里,自然明白那人是沈翎。
越行锋忽而心头一惊,若他们这样想,那就坏了。毒杀太子的罪名,可一点也不比通敌卖国的小。难道要来一次兄弟同上断头台?
心念一转,越行锋故作高深地摆手道:“此毒由来已久,想来太子殿下已中毒数月之久。不知在数月间,太子曾去往何处?”
又是一轮面面相觑,理所当然地没人敢说乐渊的去向,毕竟大多行程瞒着帝君,要是随随便便地说了,传到帝君耳中倒没什么,一旦传到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子耳中,那可糟糕。
那宫人催促道:“若先生有办法救太子,就请立刻写下药方,人命关天。”
越行锋颔首道:“那是自然。只不过,这毒的解方并非一蹴而就,而是要根据毒性每日减弱的变化再作休整,恐怕得有个几天。”
那宫人也不含煳,当即下了决定:“那先生就先去偏殿住下,我去禀报帝君。”
越行锋等的就是这句话,装作谦卑地躬身:“有劳了。”
*
在深宫住下,是第一步。而第二步,越行锋撇下柴石州,也做得很快。
等柴石州一睡下,他便更衣从东宫熘出,奔去那处地方。
早前听那些宫人的对话,再看他们的反应,想来沈翎和羽早已脱逃,然未有逃出宫的消息,那八成只会藏在宫里的一处地方。
那个小药房……除了那里,沈翎不可能又其他地方可去。
越行锋摸黑踏进院子,脚还没站稳,一阵疾风带着一抹杀机直冲脑门而来。
本欲抬手挡一挡,可那杀机在半途就滞住了,随之而来的“扑通”声响,显然是有人整个身子拍在地上。
不远处燃起一根小烛,照亮羽的脸,她把地上那人捞起:“主人,可有受伤?”
灰头土脸的沈翎愤而起身,手里还不忘拎着一根木棒,可刚抬头,眼泪就下来了。
越行锋轻易把那木棒丢去一边,微笑道:“谋杀亲夫?”
沈翎一下子扑到越行锋怀里,在他胸口勐蹭着:“你可算来了,最近宫里搜得严,我连灯也不敢点。”
听他叽里咕噜唠叨了一大堆,越行锋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下去,才算把他的话给堵住。
越行锋看他静了,开口道:“你可真有胆子,不是谋杀亲夫,就是毒杀太子。”
沈翎毛孔悚然,暗道羽曾在日暮前出去打探过,那时乐渊并没有死,难道才这么一会儿,他就断气了?想到这里,沈翎面色煞白。
端看他被吓到的模样,委实可爱,越行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方才说:“他没死。人是我救的。”
沈翎松了口气:“还好没死,要不我可亏大了。”
越行锋摸摸他的脑袋,把他的手裹在掌心,顺便向羽一招唿:“我们走吧。”
“出宫?”对于宫中的守备,沈翎感到担心。
“难不成你喜欢住在这儿?”看他摇头不止,越行锋笑着牵了他出去。
*
如沈翎预料的那般,宫中守卫森严,往来巡视的禁军也多出好几拨,若非越行锋走位完美,一行三人早就露出马脚。
走着走着,沈翎发觉路径不对,似乎并不是通往宫门:“去哪儿?”
刚刚问出口,越行锋的步子便停了,他仰首指着面前的高墙:“你从这里出去。”
“那你呢?”沈翎在他眼里察觉不出要走的意思。
“我还得留下救你哥。”越行锋望着他失落的眼神,慢慢将他搂了,“人总是要一个一个救,你先出去等我。”
沈翎点了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分明是两人分别的场景,可地方怎么看也不对劲。
宫墙……难不成下面有个狗洞?怎么可能!
借着微光,仔细往草丛后边一瞄,显然没有任何洞口,那么……是翻墙?
只见越行锋俯身拾起一块石头,退后四五步,勐地一抡,将石头砸过墙。
沈翎看得目瞪口呆,话说要是墙那边有人怎么办?要是有人被砸到怎么办?要是砸到人是守在外围的禁军,那该怎么办!
听闻墙那边传来一声闷响,随后头顶上便是衣袍翻飞的声音。
抬头一看,是个人,看身形,貌似很眼熟。
待那人落了地,沈翎弱弱地从越行锋身后探出脑袋:“表姐夫?”
商隐的表情不太好,显然有点尴尬,凑到越行锋耳边才说:“我和冬青在墙后边等着,你那块石头差点砸到她。”
越行锋一听,脸上笑意发干,几乎能想象花冬青对他咆哮的画面。
沈翎从后边走出,望着高墙:“墙后边没禁军守着?”
越行锋笑道:“大崇国师的府邸,谁敢造次?”
沈翎倏尔大惊,原来简青青的住处与王宫只一墙之隔!
要是早知道这一点,就不用去小药房躲得那么辛苦,直接翻墙不就得了!
商隐见沈翎和越行锋还牵着手,不禁叹道:“你们还是别磨磨蹭蹭,冬青还在那头等着,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国师府,返回万花楼。”
发觉商隐的眼神,沈翎赶紧把手挣开,忧心道:“难道我们不等他们?”
越行锋明白他的意思,温柔劝道:“今晚还救不出你哥,你必须先走。”
沈翎掰手算着日子,他知道,兄长的斩刑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越行锋见沈翎犹豫,当即猜出他的心思:“我们还有时间,来得及,何况还有柴石州。”
他不是被囚在天慈寺吗?沈翎惊道:“他也来了?”
越行锋点了点头,而后没再多说,给商隐使了个眼神,便让他把人给带过宫墙。
第237章 宫中暗牢
三道人影越过宫墙,越行锋小心谨慎地熘回太子殿。
往来禁军众多,在偏殿附近翻墙也得眼光四路、耳听八方,然后才能一跃而下。
越行锋正趴在墙头看动静,随意一瞟,竟见一个黑衣人从他居住的偏殿小门熘出来,看那个身形,分明是柴石州!
这位柴大公子的淡定果然是装的,看他白日里不动声色,一到晚上就按捺不住。
眼下时机还未成熟,越行锋立即飞身过去,将他拦下,随后商量着把他给拽回去。
对于越行锋举动,柴石州表示不满,即便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眼神已足以令常人感到胆寒。他扯下面罩:“此时不去,难道还待到天明?”
看情势不对,越行锋一个箭步挡去门前:“你先听我说。现在只知沈翌被囚宫中,但你家帝君并不傻,若还关在原来的天牢,岂不是轻易让我们这些人寻到?你放心,明日一早,必定有人主动带我们过去。”
柴石州眼皮一抬,回想起黄昏时分,越行锋亲自为乐渊煎药……似有异样:“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问你。花冬青说得很清楚,一包药方可解全毒,可你煎药时只放了一半的量。难道明日一早……会因为这个?”
越行锋拍手道:“你猜对了!只解一半的毒,比不解毒还要惨。待到天亮,乐渊就会只剩一口气,但又不至于死,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足够令他神智崩溃。”
柴石州略过后半句,挑了重点问他:“就算他们会因为救治不及而将你我囚禁,但你能保证他们会把我们关去沈翌那里?”
“八九成吧。”越行锋挠着耳朵,说得极不走心,“我相信,他们还是很怕外人找到你我,太子病危的消息一旦传出,指不定京城又是腥风血雨。”
“我就信你一次。”柴石州卸去黑衣,头也不回地躺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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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得很快,天色未明,偏殿庭院便是一片刀剑出鞘的声响。
影卫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越行锋和柴石州还在被窝里藏着,明明清醒得不行,还得装出一副惊骇模样,被人硬拖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