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16)
越行锋看她自责不已,劝道:“柴石州的武功,只怕不在我之下,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当时是我思虑不周。倒是你,内伤可有大碍?”
花冬青尽力舒展眉心,摆手道:“无妨。我们必须马上把沈翎找回来,那个人诡计多端,天晓得会让沈翎做什么事!”
她的情绪愈发激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越行锋顿时对她的内伤状况放下心,提起商隐之邀,顺便劝她:“柴石州的一掌可大可小,你先歇着,我和沈翌去去就回。”
花冬青利索地翻身下榻:“说不定是有沈翎的消息,我也去。”
未等越行锋开口,沈翌便道:“不是。沈翎被劫一事,恐怕商隐尚未知悉。”
无关沈翎,却又急成这般,谷中已无外人,还能有何急事……不对!还有一家。
*
在花冬青的坚持下,越行锋三人一道去了烟未阁,一眼就见素来处事泰然的商隐,此刻竟然面色肃然,尤其是察觉花冬青负有内伤之时。
三人中不见沈翎,却见沈翌,商隐的表情更为沉然:“沈少主被人带走了?”
一个“带”字用得恰到好处,三人听了商隐的疑问,不免感到惊讶。
商隐抬手示意,周遭侍者皆退了一干二净。顿了片刻,他说:“白翔死了,尸体在白仲的房间。”
比起沈翌的淡漠,商隐显现出了然于胸的姿态:“急着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沈翌眼底一闪,迅速抬起头:“不会。我刚从白仲那里回来,房中分明空无一人!”
商隐点头:“若你现在再去,看见的,便是一具尸体,而白仲,不知所踪。”
沈翎被劫、白翔身死,两者之间有何关联?莫非是巧合?不可能。
穆元已离开繁吹谷,而柴石州掳走沈翎,即便不顾忌任何人,也应走得很远,说不定早已离开。若白翔刚刚死去,那么眼下又是谁下的手?
商隐似乎看穿越行锋的揣测,补充一句:“他并非在别处遇害。他刚死,被人发现的时候,还剩下一口气。”
此话一毕,花冬青蓦地一震,她望着商隐……莫非,这就是那个后招?
商隐自是瞧见花冬青的眼神,只觉说了无用,便直接略过,换了另一问:“冬青,花家追踪术可谓独步江湖,若你要寻人,应当不是难事。”
说到这事,花冬青有点丧气:“花家追踪术看似神秘,其实不过以香引蝶为引,以花家之血为媒,一路寻之而已。出画岭之前,我恐防有变,故而随身带了一只香引蝶,可惜之前为解赏花宴之毒,已经没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越行锋皱眉,又重复,“就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怎么了?”花冬青百思不得其解。
越行锋嗤笑道:“那时候的目的,居然是为了今天这一步。柴石州早就打算掳走沈翎,但他知晓花家追踪术的奥妙所在,故一早打了香引蝶的主意。时隔多日,想必很多人已经忘了。柴石州的城府居然如此深沉,未雨绸缪,当真下着一手好棋。”
商隐见花冬青焦急:“不如由我繁吹谷抽调人手……”
“不行。”花冬青拒绝得干净利落,眼神里亦无半分犹豫,“虽然那些人走了,但隐患未除,随时可能再闹一回。繁吹谷的力量绝不能为一人而分散。人,我可以自己找。”
“没有了香引蝶,你要怎么做?”面对花冬青的固执,商隐难得拧了眉。
“难道谷主忘了,我花家拥有大崇最大的情报脉络,只要各处多用点心,不怕找不着人。这一点,谷主尽可放心。”其实,花冬青并无十足把握,只是不愿繁吹谷冒险罢了。
“你们不去找他么?”沈翌默了许久,见几人半晌不提起一人,不免急了,“白仲。若白翔是他亲子,现时死在他房中,而他不知所踪,不该寻他问个清楚?”
越行锋摸了摸鼻尖,故作高深道:“如果真是他儿子就好了。”
沈翌不解:“若不是他的儿子,他为何匆匆赶来繁吹谷?”
此刻,花冬青与商隐似已有所领悟,唯独沈翌,依然沉在死胡同里,不可自拔。
越行锋望天道:“他匆匆来去,自然是有事要做,如今把事情做完了,当然要跑路。哦,对了,我说的白仲,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白仲。”
“我以为的白仲?”白仲是白翔生父……倘若此事是以为,再搭上越行锋的那番话,一切渐次明朗,“他,是假的?”
第143章 命中带衰
真是冤孽!又被掳走了……为什么是“又”!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以为天生带强运,可偏偏就是命途多舛。
先是摔下楼,然后被诬陷,好不容易逃家出去又被抓进山寨里,之后各种倒霉事接踵而至,其中最为造孽的就是失身……好吧,最后这件算是还行。
前几日还在吹嘘自己运气良好,一转眼又被人五花大绑,蒙着眼罩、抹布塞嘴。非但没有半点人身自由,可谓连人性也无。
沈翎欲哭无泪地窝在一处,却不知到底窝在哪处,只知蜷着身子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不,应该是相当一段日子!
身体已然发麻,小腿早就没了知觉,就算现在给他机会跑路,搞不好他一着地就瘫了。
暗无天日,不知时辰。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想骂娘……可惜嘴堵着。
郁结的感觉,把心塞得满满的,大概可以当作是充实。
充实你大爷!沈翎在心底默默地说。照现在的状况,也只能默默了。
究竟是谁抓的他?沈翎反复思量这个问题,总结出两个结果,一个是那个黑袍人,一个是柴石州。
如果是黑袍人,说不定还要脱困的可能,从越行锋和花冬青的言辞中,大致能够推断出黑袍人与南越穆元之间的关联。但若是柴石州……沈翎想到这里,整个人都呵呵了。
还没呵呵到绝望的地步,沈翎忽觉下腹一阵冲动,不禁悲从中来,暂且放下脸皮,努力地扭动,发出“哼哼呜呜”的声音。
他想方便,非常想。刚才想事情入迷了,竟是一时给忘了。这一刻,沈翎很想死。
这几日,虽说过得像圈养的蚕宝宝,但喝水吃饭还是较为人道的,至少没饿肚子。一到固定的时辰,必定有人来喂水喂饭,但这样一来,必然导致一到固定的时辰,就必须解决生理上的一些难以言喻的问题。
扭了半天,人呢?沈翎悲壮地作了最坏的打算,他甚至想好了将来如何在越行锋面前略过此事。
越行锋?想到这个名字,沈翎既头疼又难过。头疼的是,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嘲笑;难过的是,是否还有机会向他提起。
等等!为什么要向他提这事!我是得了脑残病吗!
沈翎惊异于自己的脑残,很幸运地忘记那件难以言喻的事。
这时候,有人来了。替他解开腰带,替他……方便。流畅的响动过后,再替他重新整理。
估计是那人烦了,出手重了些,不慎触及沈翎近乎麻痹的腰背,惹得沈翎喊疼。想揍人,奈何上头再三告诫不得动手,只得作罢:“给我老实一点!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沈翎忍着逐渐泛滥的酸麻感,恳求道:“小哥,能稍微松松么?我麻……真的。你放心,我不逃,你们这么厉害,我也跑不了不是?”
那人怒道:“什么废话这么多!你以为我蠢啊!”
沈翎脑中灵光一闪:“不不不,小哥你聪明绝顶,岂能与蠢人相提并论?谁说你蠢,我跟谁急!”
那人静了片刻,再开口时,语调万分激愤:“就是!凭什么说我蠢就让我看人!凭什么他们就能去喝酒吃肉!他们算什么东西!”
沈翎深深佩服自己的机智,也感叹这位小哥的脑子比他还残,当机立断,趁胜追击:“像小哥这么聪明绝顶英俊潇洒的人,准是干大事的!外头那些蠢人如何能比!”刚说完,沈翎暗道不好,话说他从未见过这位小哥的样貌,要是他忽然有了脑子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