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14)
花冬青终究放弃,一抹额前汗水,对默在一旁的沈翎道:“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男人这是出卖你!要是你以后被抓,就是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知道不!”
沈翎没考虑往后的事,只知道越行锋所为,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既然肯放,自是能防,应该出不了大事。然现在需要在意的是,花冬青是如何做到把“你男人”说得如此顺当。
花冬青见他发呆,往他头顶一敲:“发什么愣!说话!让他把人抓回来关着!”
沈翎的反应慢了好几拍,对于花冬青的催促表示难以理解,只想着如何平息她的怒火。然她眼神可怖,沈翎最终只憋出一句:“表姐,算了。”
花冬青看他的表情十分不走心,难以置信:“什么?算了?”见他点头,顿时怒火沸腾,把心头烧了个焦黑,“真是够了!”
丢下四个字,花冬青竟是甩门走了,看她最后那个眼神,当真对此二人万分无语。
待花冬青屋子那头传来“嘭”地巨响,沈翎匆匆从榻上下来,赶到越行锋身边,捧起他的手:“你的手怎么伤了?还好,不流血了。”
越行锋有点惊讶,故意皱起眉头,装作很疼的模样,惹得沈翎焦急地吹凉气。等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集中在伤口上,越行锋蓦地将他拦腰抱起,回了榻上。
此时的沈翎满脑子都是越行锋眼里的痛色,生怕这么一抱让他的伤口裂开,没心思去想他将自己抱去睡榻的目的,一个劲地挣脱下地。
“我没事。真的没事。”越行锋觉得玩够了,便在伤口边上掐掐,让他安心,“你看,是不是,我说了没事。”
“没事就好。”沈翎清楚越行锋是耍他,但心里也没多恼火。只因前些天闹了那么一出,搞得他身心俱疲,就怕越行锋再出个什么意外。
越行锋将沈翎搂在怀里,看他日渐乖顺,对他更是痴迷。轻吻他的乌发,问他:“你的眼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连冬青都没发现的伤,居然被你给看到了。”
沈翎不由自主环上他腰际:“表姐只顾着骂你,哪有心思管你的死活。何况你好端端站着,估计她觉得你没什么好看。”
越行锋哭笑不得,后正经问他:“你可知我的伤从何而来?”不等他回答,便自行揭了谜底,“是柴石州。”
“就他?”沈翎惊得要弹起身,却被一双臂膀紧紧箍住,“他能伤到你?”这边问着,心底生出几分惧怕,往日曾见过柴石州的武功,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武功竟是高到能伤到越行锋的地步。
“所以啊,我们以后要更防着些。”越行锋发觉怀里的身体僵了些,“怕了?”
“不是。”沈翎果然是被七星鬼萝吓到懵了,“你以后得小心一点。”
“搞了半天,你是担心我。”越行锋想抬他下巴亲一亲,哪知撞上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先亲了再问,“有话对我说?”
沈翎“嗯”一声,顿了片刻:“其实,表姐刚才那样恼你,是有原因的。因为现在大家都走了,表姐也想离开,只等天罡十二卫到齐,便要出谷。偏偏在这个时候,你放了穆元。表姐想着这一路本就不太平,再加上一个穆元……”
越行锋笃定道:“不用怕他。只要我跟着你,他就不敢乱来。我们要防的,只有一个柴石州。关键是……”
沈翎最忍不得话到一半挂着,急忙追问:“关键是什么?”
越行锋不说话,只轻抚沈翎的轮廓:“你怕不怕?”看某人眼底茫然,又道,“这回我扰了柴石州的计划,待我们出谷,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到时候变本加厉,你怕不怕?”
沈翎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个回合,镇定道:“有什么好怕的!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每回都能逢凶化吉。放心!”
“你?运气好?哈哈哈哈……”越行锋突然将人松开,一手扶着立柜,笑得滥颤。
“给我闭嘴!”
第141章 防不胜防
因弑“父”之说,白翔没敢离开繁吹谷。然他不走,自会有人来寻。
渝州白府二当家白仲常年往来各地经商,听闻繁吹谷之事,便即刻放下手中生意,仅带两名随侍,快马加鞭赶赴天虞山。
沈翎本是要随花冬青一同返回画岭,奈何天罡十二卫迟迟未能集齐,故将起行的日子一拖再拖。
一连拖了五日,花冬青终是按捺不住,即命伤愈的羽出谷催促。
未等羽带人归来,白仲倒是先到了。沈翎闲来无事,便拉着越行锋在落樱堂外听墙根。
这般不光彩的偷窥行为,很快被商隐察觉,然他只往窗子那头看一眼,便回头同白仲说话,似乎是默许?
既然如此,沈翎更加明目张胆,怀着看了就要看清楚的心态,直接扒着窗子,公然偷窥。窗边恰好有屏风遮挡,故白仲察不出异样。
对于沈翎这种行为,越行锋一心感叹世风日下,一边看得起劲,貌似更加有兴致。
沈翎扯着脖子,总算看清白仲的真容。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沈翎忽然很理解白卓夫人的心情。比起白卓,白仲确是一个英伟不凡的男子,与他的猥琐大哥全然不同,若不说他的姓氏,外人很难相信两人乃一胞所生。
一时间,沈翎忽然明白,白翔眼里偶尔闪现的光芒出自何处。可惜了,没遗传完全。
看够了人的样貌,自然得听些有用的,要不怎么称之为听墙根?
白仲举手投足间尽是谦和,全然看不出他曾做过那等苟且之事。他说:“商谷主,家丑本是不可外扬,既然翔儿说了,那我这个叔叔,自然要替他承担一些。”
商隐的神色虽是温和,但眼里并没有多少好脸色:“是你白家的人,且是他父亲,你的兄长,如此死在我繁吹谷……二当家,你要说的,只有这些?”
面对质问,白仲面不改色,依是极尽礼数:“既然谷主都明白,又何须我多言?无论如何,即便翔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那也是我白家内斗,何况他亦是听命行事,大抵还是他年少无知,望谷主海涵。”
死的是亲兄长,且是私生子与外人勾结所致。如此不要脸的事,到了他口中,竟化作一句普普通通的“家族内斗”?听墙根的某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道貌岸然”。
商隐将鄙夷之情深埋眼底:“商某已万分海涵,未有惊动官府,你还有什么不满?”
白仲应道:“谷主扣押翔儿,使其不得出谷,难道不是另有目的?”
商隐眉梢一动:“扣押?不知二当家听谁人所说。商某早已任凭来去,至于他为何守在谷中,这……最好由二当家亲自去问。”
有了商隐一句话,白仲的谦和,在瞬间荡然无存,神态间显现的气势分明是纵横商界多年的迫力。刚才,果然是装的。
见白仲转身去寻白翔,商隐高声道:“这次的事,商某可以认为是你白家的家事。然商某有此抉择,不过是不愿朝廷抓到把柄,让各家不得安宁。想必二当家也清楚,朝廷日思夜想的,便是我等心生罅隙,还望二当家日后三思而行。”
白仲的步子停在半途,定了片刻,仍是回身向商隐作礼:“自当三思。”
直到白仲走远,沈翎才窝回墙下,暗道白家人无论性情如何,但有一点是诸人共通的,可总结为四个字:目中无人。
光明正大地偷窥完毕,越行锋见边上的人居然没有要走的意思,遂撞了撞他胳膊:“喂,见好就收,该走了。”
沈翎一手托着下巴,深思熟虑:“白仲就这样来救他儿子,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看他挺有脑子的样貌,怎么跟他儿子似的越描越黑?话说,白家的人个个都长得欠扁,我们去报官,如何?”
越行锋扶额道:“身为人父,前来救子,可谓天经地义,有何不妥?我倒是纳闷你刚才听得挺认真,怎么就自动省了商隐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