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99)
一句话好似寒风刺骨,令沈翎和越行锋霎时无语。
前来送一送,是什么意思?花冬青不亲自来送,反而让个武功不及其十分之一的家将前来冒险,难不成还真是沈家的命不算命?看来,她心里还记恨着沈恪。
越行锋紧跟其后,发觉路线不对,即刻将那家将拦下:“这是往北?”看他点头,“就这样贸贸然地过去?衡州城的守备已远胜昨日。”
家将只管拉着沈翎:“不必担心,花大小姐已准备万全,定会让二公子脱身。”
嗯,又是只有一个二公子。越行锋心有不甘,忍无可忍地把家将推到一边,把沈翎拽回自己怀里,然后貌似得意地冲家将一笑:“呵呵。”
沈翎早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见越行锋幼稚成这般,也无力气喷个两句,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两位瞪过来,又瞪回去。
城门近在咫尺,越行锋出于谨慎,逐渐将步子放缓,只见那家将倒是不管不顾,一个箭步冲上前,像是英勇无畏。
正当沈翎以为自家家将要与南越守城兵将打起来,那头竟是十分和谐的光景。
见那家将与守城兵卒交谈几句,仅是寥寥数语,那兵卒居然和同伴一道把城门开了!
沈翎看傻了眼,呆立当场,最后还是越行锋将他拖去城门。
南越将士个个想着复仇与复国,且听命于常目,绝无可能随意放人出城。
经过那守城兵将,越行锋有意多看了两眼,顿时明了个中奥妙。
那呆滞的眼神,与周遭弥漫的诡秘气场,显然是九都戚家的秘术……是羽!
第222章 汨罗扑空
果不其然,花冬青与商隐驾着一辆马车等在城外,唯独不见羽。
越行锋觉得奇怪,方才那些城守兵将中的分明是戚家的秘术,若不是羽,难道花冬青还吸纳了别的戚家后人?
想想也不太可能,百年一遇的秘术奇才,绝无可能随处可见。
家将立即将沈翎推入车舆,随后连同花冬青二人也进入其中,越行锋见车轮滚动,赶紧一跃而上。当他揭开车帘,看见了羽。
花冬青瞧见越行锋的神色:“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待人点头,又道,“你们那头火光一起,她便驱动秘术,一时之间操控太多人的神识,耗损过度,才成了现在这般。”
越行锋轻扫羽毛的面色,见她发间又多了几丝霜白,忽然有点明白戚家为何个个短命。
有违天道的秘术,果真还是绝了为妙。
沈翎恍恍惚惚,到车行稳了才回过神:“我们要去哪里?回画岭?”
车内静了片刻,沈翎瞥见花冬青的脸色,貌似不太好。
终是商隐开了口,他望着花冬青:“引蛇之法乃是花家之术,那几位长老定然看得出,自然会绝了往西的路。所以,我们现在往北,去汨罗江畔的江城。”
*
汨罗江城,是为衡州城以北数百里,如今驾车疾行两日可至。
然在一日过后,南越诸人便追踪而至,上千兵将快马加鞭,紧随其后。
两拨人你追我赶,勉强在半日后赶赴江城,然大军随后,只怕城门难开。
此刻的江城乃是大崇军队退守之处,也就是说,里边有沈家的人,所以沈翎只要露个脸,入城根本不是问题。眼下后边的麻烦,只得越行锋自行解决。
越行锋趁众人不注意,一手揭开车帘就踏出去,只是刚落地的一瞬,商隐已跃至身前。
“你随沈翎入城,这里交给我。”商隐双手负于身后,一派闲适。
“千军万马岂是一人可挡!他们是我南越的人,让我来。”的确,只有越行锋能不费力气拦下他们,但代价是他入不了城门。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花冬青把沈翎的头塞回车内,独自探身出来:“你个白痴!商隐说可以就可以,你那点武功哪能跟他比!你要是不进城,他一发脾气,我们都得死!”
越行锋刚把花冬青的话给听完,一脉轻缓劲道便袭上后背,如拂尘一般,将他推向马车。
花冬青将越行锋拽入马车,吩咐家将扬鞭起行,疾速奔向城门。
越行锋知晓商隐的深不可测,然从未见其出手,此时掀起一角帘子,不禁叹服。
那便是传说中的剑气,仅以徒手二指聚集的剑气!
双足平稳在地,两指起落之间,竟是万点光华,风沙骤起!
对此,越行锋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想着何时向这位前辈讨教一番,帘子却被花冬青掩了去。
与此同时,马车停驻。
已到了入城之时,沈翎由家将领着表明身份,守城将士随检查车内人众。
此时的越行锋是随从装扮,所以当目光落在越行锋身上,很快移去花冬青那边。
马车一入城,城门轰然关闭,沈翎眼皮一抬:“那商世伯他……”
这一回,越行锋抢先道:“放心,你的表姐夫很难出事。”
沈翎半信半疑地,车驾已在人流中穿梭。
*
马车拐去当地府衙的后门,出行迎接的沈氏家将把众人接入府中。
一见久违的沈氏家将,沈翎便不住询问兄长现下如何,为何府中不见他人影。
可惜十数家将没有一人应他的话。沈翎在想,兴许是自己“叛变”的缘故。
待到厅堂中坐稳,沈翎也没问出个究竟,最终只能换个问题:“为何不从正门入府?”
众家将面面相觑,与沈翎同至的那位似乎比他还沉不住气:“二公子问你们话,快说!”
厅堂中仍是寂静,花冬青眼角瞥着众人,一边闲情逸致地端起茶水:“哟,堂堂昭国公府的家教就是这样?主子问话连答都不答?呵,翎儿还是当我们花家少主的好,至少不会发生这种事。”
沈氏家将隐约了解花冬青的身份,面对如此嘲讽,不得不忍气吞声。
未等那家将再度催促,越行锋倒是开了口:“难道沈翌出事了?”
刹那间,所有家将勐地抬头,眼底积攒的情绪,不仅止于愤怒。他们看着二公子身边的随从,开始怀疑粗布衣下的真实身份。
沈翎亦是从他们眼里看出些什么,急忙问道:“是不是我哥不让你们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公子!难不成不在京城,你们就认不得人了!”
从小到大,沈翎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曾指使自家家将做些什么,顶多是沈翌帮他吩咐。今日这般训斥,还算第一次,然这第一次,貌似颇有成效。
正因如此,沈氏家将自然而然认为这位二公子是个草包。直到去年得知他家公子与南越少主那般惊天动地,方才有点改观。刚刚那么一吼,他们惊了。
没想到沈二公子的一声呵斥,其生态竟然与沈翌有几分相似!真不愧是兄弟。
家将中总算有一人站出来,惹得众人侧目:“二公子,是大公子有言在先,若有朝一日二公子到访,不得泄露半句。”
花冬青忽然又飘出一句:“唉,这世上还有不透风的墙么?你们慢着,难道我不会去问?我花家擅长的,难不成还得我花冬青说一遍?”
此话一出,似乎再也推托不得。那家将说道:“大公子他……”犹豫再三,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忿恨彻底显露,“大公子在今晨被人带走了。不,是被绑回京。”
“谁!”沈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即便兄长失了衡州,就算应当为此负上重责,顶多也是回京负荆请罪,岂能是“绑”……
“是帝君。”既然一人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再隐瞒。
“即便是败军之将,也不该、不该……”沈翎震怒着,一只手摁到肩上,抑住暴怒。
“二公子,帝君这一次是要大公子的命啊。大公子曾与我们说过,即便是胜了,帝君也不会留他的命。”这位家将说完,竟然红了眼眶。
沈翎感到古怪:“林喻不是已经……失踪了吗?”差点说漏嘴,这群家将个个忠肝义胆,要是被他们知道花家私自绑了林喻,肯定得是一顿苦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