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165)
看着三位长老壮志满怀,沈翎更加相信越行锋的推断。
有钱又如何?大崇将士每日被他哥哥沈翌操练成那般,南越要想与之匹敌,最少也得练上个三年五载。
但是,有人想送死,真是拦也拦不住。但愿,别出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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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越行锋携沈翎回了刚刚辟出的一处军帐,宽敞清净。然两人还未来得及欣赏住处,就见羽在帐前等着。
一见沈翎前来,羽先是行礼,后望着两人的神情:“刚才见那三位笑成那样,是找到了?看你们的样子,像是情况不妙。”
越行锋将山上的事稍加叙述,而后望着沈翎:“媳妇,这回可真得靠你了。”
未等沈翎想出一二,羽便摸清越行锋的意图,代沈翎说道:“怎么,想让我找花家的人把你祖上的财宝搬空?听你说的那处地方,似乎远了点。况且沿途守备森严,我们未必能寻得空隙下手。”
越行锋的神色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他的眼光始终注视着沈翎:“箭阵一出,谁都活不了,何况那么多金银,若花家要去搬,必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何必费这个劲,等他们运下山来便是。”
这监守自盗的活计,听得沈翎一愣:“你可真够狠的。没了这笔钱,他们准得退兵。”
岂料越行锋抽出一根手指晃着:“不不不,我做的事,比这个更狠。”待两人聚精会神地看来,他才说,“即便财宝搬下山,也不该让花家染指。”
沈翎表示理解,没人愿意把自己的钱无偿送人,况且还是一大笔钱:“你打算藏哪儿?”
越行锋看穿他的心思:“你以为我想独吞,我像是这样的人吗?不让花家染指,只因这世道,不论谁吞下这么大笔钱都凶险万分,毕竟这是明里的钱。众人眼红,群起相争,到那个时候,恐怕连繁吹谷也护不了花家。至于我,即使明里暗里都是我的钱,但我也拿不起。”
羽起了兴趣:“怎么说?”
越行锋揉着沈翎的手:“所以我说,这回得靠翎儿。”
沈翎听得愣神:“我?我有这么大本事?你可真看得起我。刚才还说花家不能染指,转眼又要我解决,我从哪儿找那么多人来搬东西?除非回京……你!”
越行锋含笑点头:“我家媳妇可真聪明。”
眼下不是愣神的问题,沈翎全然傻眼:“你不是开玩笑吧?青青好不容易才帮我们脱身,现在回京城,无异于自投罗网。”
越行锋扶额:“全天下有多少人挤破头想给你送信,你知道么?”
眼睛眨了眨,沈翎意识到自己脑子抽了:“也对。慢着!你想把钱送给大崇!”
见某人点头,连羽也瞠目结舌:“你这么做,当真……出人意表。”
越行锋无奈道:“无论谁吞下这笔钱都得死,唯一不用死的,便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而且,只要把财宝交出去,说不定他们还能看在钱的份上,放过那些人。”
沈翎听懂了,越行锋是想用这批宝藏换南越一族的平安。可是,他们会领情吗?
越行锋取来笔墨:“你得快些,我怕他们得了钱,会加快攻城掠池之事。”
沈翎盯着笔出神:“即使帝君肯放过那些人,你能肯定那些人能放过你?出卖先祖财产,这跟卖国没什么两样。”
“没有国,何来卖国之说?”越行锋倒显得轻松,“大不了又是躲躲藏藏的日子,反正我也过惯了。”
“你可真看得开。”沈翎接过笔,又是一顿,“为什么是我哥?”
越行锋把纸铺好,叹息道:“此事上报帝君,真伪难定。既然难定,他必然不会派遣真正信服的大将前去,要是有诈有去无回,他也不至于损失。”
其言中之意,已点明昭国公府之现状。不受重用、不受信任,是事实。
墨已研磨,越行锋替沈翎蘸墨:“只要让你哥再拿一个类似西临的战功,你家的声望定能恢复。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你沈家,自然也不好奈何你。”
沈翎从未想到这一层,但他却已经将后事种种参透完全。心底不禁生出一种想法,如果由他统率南越大军,战局可会有所逆转?
越行锋见他发呆:“在犹豫什么?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沈翎深深望着他:“我知道。”
信连夜送出,自然是花家的人,也是羽的亲信。
整个过程没有引来那三位长老的猜疑,因为送信的,是军中之人。
不知何时,羽已命人潜入军营,连越行锋也未察觉。心思缜密,实在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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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越行锋出门探查风声,然还未出辕门,就见十数名士兵在打点行装。
越行锋已恢复原本容貌,也在常目的安排下,在众将士面前露了脸,甚至在各营房都逛了一圈,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得他。
一走近,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活计,下跪行礼。
对此,越行锋只觉头疼,指了指车上装载的箱子、铲子等物,轻易地猜到什么,却是明知故问:“一大早,去哪里?”
几人畏畏缩缩,终是推了一个倒霉蛋出去:“常长老有令,随后随须长老上山。”
至于上山干什么,倒霉蛋没有明说,只是两只眼时不时瞄着越行锋,欲言又止。
越行锋用脚趾也能想到上山之事。常目交代的,只能是挖掘运送财宝的破事。
看这几位士兵为难,越行锋也不勉强,只是随口问了句:“如果我不允,让你们都回营房歇息,你们会照做么?”
日前口口声声忠于少主的将士们,居然犹豫了,且是公然地在越行锋眼皮子底下犹豫。
越行锋抢先道:“哦,原来南越最大的,是十知阁,而非我这个挂名少主,对么?”语调一字一句提上去,显然是不悦、恐吓。
十数名士兵齐齐跪地:“属下不得违抗长老之令,还请少主恕罪!”
唉,的确挺可怜的。越行锋刚想放过他们,却闻耳边传来一声:“起来吧。”
是常目。他一声令下,那些士兵竟然听令起身!在听他吩咐两句,更是忽略越行锋的存在,径直驾车上山去了。
越行锋对此见怪不怪,只当常目回身过来,他笑道:“常长老当真是今时不容往日,愈发有王者之风。相比之下,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少主,可真是佩服万分。”
常目皱眉,却无下跪之意:“少主何出此言?属下所为,只为南越,对主位全无觊觎之心。少主,你多虑了。”
越行锋眉目含笑:“我没有多虑,只是真心佩服常长老的威望。看来从今往后,若是我越行锋不与长老平起平坐,恐怕军中将士、南越子民都将因此不臣服于我。”
常目料到越行锋会冷嘲热讽,却不曾想过他说得如此露骨:“既然少主这么说,那么请恕属下直言。少主所想,属下清楚,但属下仍是要说,少主身为越氏后裔,如弃祖上基业于不顾,非但辜负这一身血脉,更是辜负南越子民。少主可知,我族子民有多想脱离大崇?”
越行锋挠挠耳朵:“别说得振振有词。若你们真心想复国,我没意见,但你敢说,你们对大崇疆土全无野心?若你们敢对我越氏先祖盟誓,我为子民做一些事,又何妨?”
静了。常目静止着,一言不发。
这是意料中的结果,越行锋笑道:“即便如此,也想拿我当幌子?”
常目双目与之相接,颜色平静:“谁做都一样。”
第190章 自然装病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越行锋自觉没法再说下去。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些人,已经不仅止于顽固。
至于都庞岭上的越氏财宝,须火的确带人上山运了一些,数量不过十分之一。依越行锋估量,在短时间内,那三位不会再遣人前去搬运。
趁夜探查军营,发现财宝藏得并不严实,但也算出其不意。没有人会想到马草深处埋着那么一笔钱财,越行锋对此较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