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定被侯景的直白不做作给逗笑了, 又道, “我看你行军打仗很有天赋, 就怕跟着我浪费了。”目前看来,贺兰部落不会和其他势力会有上升到战争的矛盾。
闻言,侯景也犹豫了。他是真的很想跟着贺兰干的, 但他也真的是喜欢那种运筹帷幄、掌握生死的感觉。
“不着急, 你好好想想。”从朔州进怀朔还有一段路程, 贺兰定让侯景慎重考虑,“如果你想跟着我,我便去向阿翁讨你过来,日后你负责领一队商队。”
“如果你更期望在行伍间有所建树, 我会将你推荐给阿翁,做个幢主还是没问题的。”军中的提拔可不是贺兰定一句话的事情。
个人能力、资历、背景、军功缺一不可。如侯景这种出生平民的小子, 倘若一切按部就班的来, 即便天赋超绝,熬一辈子熬到个幢主已经是顶天了。
贺兰定话音刚落,侯景已然有了决定,毫不犹豫道,“我想跟着贺兰首领!”
——跟着贺兰定, 有无限可能的未来。重新回到军队做回戍兵, 自己这种没家族背景的小子, 一个幢主之位可能就是自己的人生尽头了。侯景想得清楚。
“行!”贺兰定自觉麾下有添一名猛将。
过朔州, 穿长城,走过杀虎口,阴山便近在眼前了。
“回家了!”看着熟悉的山脉,贺兰定心中激荡——短短四年的时间,贺兰定已经将怀朔当做自己的家和归属了。
贺兰定带队离家之日还是冰天雪地的四月,归来时,当初的银白草原已然绿意盎然。
冬日的大雪给草原人民带来灭顶之灾的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充沛的雪量让大地极其湿润,干硬的土壤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粘稠而富有营养。牧草长势汹涌,宛若前赴后继的浪涛。就连怀朔城南一块寸草不生的戈壁滩都成了丰茂的盈绿草地。
“阿兄!”大半年未见,阿昭长高了,也更瘦了,脸上全然没了婴儿肥,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阿兄.....”阿暄也长大了,唇边甚至钻出了几根潦草的胡须。
“没事,没事,阿兄回来了。”贺兰定伸手想拥住两小孩儿,手到了半道上却顿住了,转而拍拍两人的肩膀——都是大孩子了,亲亲抱抱已经不合适了。
“你们等会儿,阿兄把手头上的事情交接好,和你们一道吃晚膳。”
大半年不在家,要处理的事情实在不少。好在大家都很靠得住,一切都井井有条,没有出大篓子。
当得知阿史那虎头在五月头上运回一批粮食解了怀朔的粮食危机,贺兰定松了一口气。又叹自己要是慢上一步,就不用着急跑一趟东清河了,白白送了许多儿郎的性命。
“那些没回来的弟兄,抚恤金要送到位。”贺兰定叮嘱阿鹤。
“明白。”阿鹤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贺兰定,轻声建议,“师父,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眼下并没有什么着急要命的事情。”
“联盟怎么说?今年还能出货吗?”一场雪灾,牛羊死伤无数,今年怀朔的羊毛生意可能要完了。一方面羊毛原料数量不足,另一方面羊毛的质量也不行,可能无法完成订货订单。
“还行。”阿鹤道,“今年的订单虽然只有去年的一半,但是原料还是不够。本来还要去远处买羊毛的,但是上上个月来了一群野人送了许多活羊过来。应付这些订单足够了。”
“郁都甄、越勒部落?”贺兰定没想到前些年的一时好心,竟然在此时回馈到了自己的身上。
阿鹤点头,“去年大雪,他们将牛羊领到了乌孙那边去了。说是那边竟是没怎么下雪。”
贺兰定缓缓点头,心里放下了颗大石头。只要羊毛生意还能支楞着运转下去,情况就不算太糟糕。今年好好经营运转,一切就还有好转的可能。
“雍州那边,糖送过去了吗?”去年,贺兰定为了钓童长史故意将糖在手里压了一压。
如今崔家手里的糖要是流到世面上去,雍州童长史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因此,贺兰定在出发东清河的同时,让人送了两盒子糖果去雍州。
“都安排妥当了。师父您就放心吧。”阿鹤看着贺兰定惨白发青的脸色再度开口劝说。
“嗯。”贺兰定忍不住扶额,他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头昏昏的。
其实,自打进了朔州,他便越发不舒坦了。可能越靠近怀朔,越觉得安全,身上绷着的那根弦松了,身体就绷不住了。
“去找孙良医.....”交代完最后一句话,贺兰定彻底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了书案上。
“师父!”阿鹤疾呼,一边去扶贺兰定,一边大声呼唤外头的护卫。
贺兰定晕过去后并没失去意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旋转,像是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一般。身上则像是压了一床湿棉被,闷得胸口无法呼吸。
他还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小孩的哭泣声。
“疮疡....溃烂....发热......”孙良医撕开贺兰定的外衣,那些横七竖八尚未愈合的伤口暴露于空气,有的伤口泛白,显然已经是死肉了;有的地方则淌着脓水,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这些都要割掉。”孙良医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银色小刀,过火消毒后准备动手。
“等等!”阿昭喊住,“不能这个样子直接用,必须要消毒!”阿昭眼睛通红,脑子却很清明。阿兄平日讲给她的点滴知识她都牢牢记着。
“阿暄,去后院取阿兄的藏酒。”阿昭嘱咐。
见孙良医拧着眉,阿昭好言解释,“阿兄在一本古籍上看过,说世间万物,比如我的手,比如我的衣服,上头都沾染着各种邪菌。”
“邪菌入体会引起高热、呕吐、腹泻,甚至死亡。”阿昭指着贺兰定伤口的脓水,道,“这就是邪教菌引起的。”
“沸水、烈酒可以杀死这些邪菌。”
孙良医原本还有些不愉,但听阿昭说得逻辑自洽,又说是贺兰定从古籍上看到的,顿时信了七八分。
银刀过酒消毒,轻轻滑过肌肤皮肉,一片腐肉落入盆中,顿时鲜血直流。孙良医立马施针止血,又令徒弟用烈酒将新鲜的伤口消毒,再用针线缝合起来。
“阿兄....”看着贺兰定昏躺着任割□□线的样子,阿昭紧咬牙关让自己坚强,不能哭。
忙活了快两个时辰,孙良医终于处理好了贺兰定身上的刀伤、箭伤。但是,这还不算结束。
“抓了药,给贺兰首领喂下。”孙良医开了一副方子,落笔后想了想,又添了一剂药材,嘱咐徒弟,“快去把老夫珍藏的那副龙骨取来!”
所谓龙骨其实是千年龟壳,有镇定止血的奇效。孙良医手中有一副千年龟壳,上头还刻着上古文字,乃是孙良医家的传家之宝。如今为了救贺兰定,被贡献出来了。
“晚上一定要看顾好了,要是实在烧得烫,可用温水擦拭其额头、腋下、腹股.....”对阿昭细细交代到一半,孙良医觉得不对劲,自己跟个小姑娘说些干嘛,她能懂?能做主?
这般想着,孙良医的目光落在一旁垂手立着的阿鹤身上,问,“刚刚老夫讲的,你都明白了?”
阿鹤忙道,“明白!”说完他又指向一旁的阿昭,严肃道,“这位是师父的妹妹,她的话就是师父的意思。”透着为阿昭撑腰的意思。
阿昭显然也发觉自己被轻视了,然而哪里顾上恼火。阿昭郑重向孙良医作揖一拜,“多谢良医相救。”
孙良医有些尴尬,摆摆手道,“危险且没有过去,要是今晚发了汗,烧退了,约莫就没有大问题了。”换而言之,要是今夜高烧不退,那可就危险了。
在这古代,既没有退烧药,也没有抗生素。伤口感染引发高烧的贺兰定只能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硬扛过这一关。
看嘴角都咬出血的阿昭,阿鹤安慰道,“师父功德在身,老天爷不会让他出事的。”
在这一瞬,从不信佛的阿昭信了——按照佛家说法,好人该有好报,如他阿兄这般活万人命的好人,不该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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