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福身,说:“殿下放心,我等必定万分细心、妥帖,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这赏银,实在不敢再收。”
“殿下既然给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辛年说,“姑娘们的手艺天下皆知,值当高价,这次的时间不够宽裕,必定要让姑娘们多辛苦些。只要姑娘们好好做,便没有不敢收的说法。”
如此,掌事不敢再拒,抬手接过匣子,道:“奴家代姑娘们愧领了。”
事罢回了马车,徐篱山好奇道:“到底要做什么衣服啊,给这么多钱?”他心里有点痛心,“你好败家。”
“独一无二的衣裳,给再多的钱都值。”京纾说。
既然是宫中的料子,为何要拿到兰京绣坊做呢?宫里的绣娘不能用吗?徐篱山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衣服,但京纾显然是想搞萨普入爱死,肯定不会说。
这时辛年在外头勒转马车,要回肃王府,徐篱山连忙说:“既然都出来了,可不可以去二皇子一趟?”
京纾没说话。
“殿下。”徐篱山凑过去,一个跨腿坐在京纾的大腿上,抱着他的脑袋晃来晃去,一通很吓人、没风情、硬核的撒娇,而后说,“我们一起去,你还不放心吗?”
京纾揽住他的腰,似笑非笑地说:“老二屋里应该没有地洞吧?”
“肯定没有!”徐篱山卖乖地笑一笑,保证道,“你让我去看一眼,我跟你回去后也不会再凿你卧房的墙了,我还能亲手帮你把墙上的划痕糊上!”
京纾轻哼了一声,说:“去二皇子府。”
“是。”辛年在外头应声。
“感恩!”徐篱山把脑袋砸进京纾的颈窝,躺了一会儿,心里也跟着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憋住,闷闷地说,“殿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我总感觉你怪怪的。”
京纾摸他的脸,说:“哪里怪?”
“说不出来,总感觉你憋着火想揍我……当然,我能理解。”徐篱山劝道,“你要是实在还很生气,你打我一顿吧,你别憋火了,本来身体就不好,不能生闷气的。”
京纾说:“我不敢打你。”
“你抽我一鞭子吧,”徐篱山忍痛说,“但是我要穿软甲防身,不然你一鞭子下来我就就地成仁了!”
“鞭子抽的不只是皮外伤,还有内伤。”京纾说,“我用的鞭子,寻常一鞭子下去要一条命不是问题,你的软甲能有多少用处?”
“那还是算了吧。”徐篱山很有骨气地说。
京纾的指尖拨开他鬓角的碎发,拢到耳朵后头,说:“你和小五年纪相仿,但你到底不是他。不过他倒还替你隐瞒,想一力承担。”京纾垂首瞧着他,“你们还真是好盟友。”
徐篱山抿了抿嘴巴,说:“可不可以不要阴阳怪气呀?”
京纾便不说话了,把他的耳垂揉捏得微微泛红。
马车到了二皇子府,守门的侍卫立刻上前行礼,“肃王殿下千……”徐篱山率先跳下马车,拍拍惊讶得嘴巴都撑大的侍卫,让人开门,先跑了进去。
京珉今日有些发热,躺在床上闭眼休养,迷迷糊糊地听见徐篱山的声音,缓慢地撑开眼皮把凑到脸边的人看了看,笑道:“梦里也咋咋呼呼的……”
“什么梦里啊,我是真人!”床边小几上放着盆,徐篱山伸手搅了热帕子,替他擦汗,担心道,“很难受吗?我请莫先生过来。”
“不必劳烦先生了,他近日总是两头跑,很是辛苦。刀伤后发热是再寻常不过的了,我吃了先生留下的药,有渐渐好转,方才先生留下的药童和父皇拨来的御医也都来瞧过了,没大碍。”京珉看着徐篱山微红的眼睛,笑道,“多大的人了,我又没死,别哭。”
“差一点点就死了!”徐篱山哑声道,“哥,我害怕……”
“不怕。”京珉想抬手,怎奈一动就牵扯了刀伤,又疼得放下去了。他笑了笑,“留青,谢谢你救了我。”
徐篱山拧眉,“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我听说那‘神仙丸’很是珍贵,你给了我……”
“是珍贵,可我留着它就是用它来救命的,否则它也就是颗小药丸罢了。”徐篱山打断他的话,伸手握住京珉的手腕,温声说,“你也珍贵,哥,我拿它救你只会觉得万分庆幸,不会有半分舍不得。”
京珉便没有再道谢了,他看着徐篱山,轻声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刺杀皇子,你与我走得近,千万要当心。”
“放心,我命硬。”徐篱山安抚道,“况且有肃王殿下保护我,谁能伤我?”
“有皇叔护着你,我自然放心,但我不放心的是你。留青,我知道你主意大,但那刺客凶狠万分,你千万莫要想着替我报仇或者去查什么,莫要把自己陷入危险之境。”京珉盯着徐篱山,“还有,你要……当心太后。”
徐篱山说:“哥……”
“我不欲争权,太后对我不满,可绝不会杀我,因为我仍然是她的倚仗,可她却下手杀我,说明她另寻了倚仗。三弟是中宫所出,又与郁世子交好,太后不会冒险于他联盟。五弟虽无显赫舅家,却与皇叔走得很近,她与皇叔之间恐有旧怨,必定也不会选中五弟……只有六弟了。”京珉闭了下眼睛,复又说,“宁远伯不问政事,嫡子师鸣是个逍遥小纨绔,嫡女师流萤倒是稳重,若让她与徐家联姻,太后便能把徐家和师家绑上一条危船,以此来向六弟表达诚意,或许还有别的筹谋。总之她一定会打你的主意。”
“放心。”徐篱山说,“我能保护好自己。”
“嗯,早些回去吧。”京珉说,“清漪尚在兰京,我怕太后会惦记她,已经让人叫她来我府上,我要同她嘱咐两句,算算时辰,她也该到了。”
徐篱山眼皮一跳,说:“你这次遇刺大概就有付清漪的缘故,此时叫她来,暗处的人更急了。”
“就是要让他们急,狗急跳墙更好。”京珉淡声道,“如今的太后与六弟绝不会愿意看见清漪与我过往甚密,他们定然会想法设法地阻拦。”
徐篱山蹙眉,“可是,付清漪到底是女儿家,若你们有风言风语传出去,她父兄那里如何交代?我听说付少将军凶得很。”
“付家手中有兵权,他家儿女的婚事便不由自己做主,清漪是原配嫡女,她若要嫁,只能嫁天家,若要嫁皇子,只能嫁储君,如此他们与天家同心,已经是两方都最能放心的选择了。”京珉稍顿,又说,“其实此前清漪主动与我提起过此事,她情愿嫁我,否则我是万不会走这一步的。”
徐篱山拧眉道:“我不愿意!”
京珉失笑,“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你要是和她搭上关系,你就别想去过清闲日子了!”徐篱山劝道,“哥,你不必走这一步的。”
#VALUE! 京珉看了他片刻,说:“这次我出事,礼部尚书赵禄、侍郎王颟还有别的一些大臣愤慨上书请求彻查,他们心情激动,在话中难免对三弟、五弟说了些不好的话,也得罪了别的一些大人,我若什么都不做,来日他们若因此获罪、惹上麻烦,我心不安。赵大人年纪大了,近日他来探望我时满心忧虑,胡子都像是凭空拉长了一截似的……我知道他最看好我。从前我曾对他直言无意那至高之位,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定然还是失望的,可那之后他并没有再做选择,仍旧处处教我、护我,他算我半个老师,我得护着他。太后选了六弟,那是她唯一能再做的选择,可是她被权欲蒙了心啊,她与六弟没有祖孙情、六弟与徐家也始终不能同行,此事若成,她与徐家多半会被过河拆桥,此事若不成,徐家也要被牵连。”
徐篱山鼻尖发堵,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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