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狗可怕。”徐篱山俯身撑住膝盖喘气儿,摇头说,“我出/柜了。”
柳垂说:“啥?”
“就是告知我爹,我好男风了。”徐篱山说,“并且还坦诚了对象是京纾。”
柳垂说:“那我能理解侯爷为何突然化身疯狗了。”
徐篱山笑了一声,喘着气走到池塘边的小榻上落座,随意往那棵大树上望了一眼,喃道:“十二,你睡得着吗?”
树上晃过一道人影,说:“应该睡着了。”
这声音,徐篱山眼睛一睁大,“十一?”
鹊十一行礼,“十一见过公子。主子说十二一个人看顾不过来,便叫了在下过来与十二轮值。”
“可是你,”徐篱山盯着十一兜帽下的脑袋,“你不是出家了吗?”
鹊十一从善如流,“又还俗了。”
“这样啊。”徐篱山说。
鹊十一说:“公子有何事吩咐?”
“没啊。”徐篱山说,“只是随便喊一声,之前十二都不太肯搭理我,我就想逗逗他。”
鹊十一安慰道:“他性子如此,并非故意针对公子。”
“我知道,小傲娇嘛。”徐篱山看了眼鹊十一,沉默了一瞬,突然招呼两人端着小板凳落座,一副要就地聊聊的架势,“太后想拿捏我的婚事,同流萤姑娘。”
柳垂说:“找师五姑娘商议清楚,站在同一阵营。”
“陛下知晓您与主子的事情,这婚也赐不成。”十一说,“公子不必挂怀。”
徐篱山点头,“我知道,我就是觉着吧,太后现在是盯上我了。”
“在下与十二定然竭力护公子周全。”鹊十一说罢见徐篱山一直盯着自己,反应过来,“公子有话可以直说。”
徐篱山说:“我怕你回去告状。”
“这……”鹊十一犹疑道,“在下不敢对主子有所隐瞒。”
徐篱山蹙眉,“可我们现在是在聊天啊,殿下让你看顾我,没让你带着监视的目的跟我聊天吧?”
鹊十一深知徐篱山的口舌有多厉害、多莽撞、多不讲道理,连忙温和地婉拒了,“在下不与公子聊天便是。”
“不行。”徐篱山话音刚落,便和柳垂一左一右地扣住鹊十一的胳膊,“你必须跟我聊!”
柳垂附议:“必须。”
鹊十一不能强行挣脱,无奈道:“公子这是陷我于不忠。”
“此前去剿匪的时候,鹊一因着担心殿下的安危出言顶撞,这算不算不忠?”徐篱山说。
鹊十一说:“算,也不算。”
“你只要没笃定地说‘不忠’就成。”徐篱山说,“我不要你去帮我做什么,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别事事都和殿下报备?”
“公子突然这般要求,是想做什么主子不许的事情吗?”鹊十一了然,“与太后有关?”
徐篱山保守回答:“我只是想想。”
“先想后做。”鹊十一拆穿他,又说,“主子既然不许,那便是此事涉及公子安危,可在下的职责便是保护公子,若在下明知公子要去做危险的事却知情不报以致公子陷入险境,那在下便辜负了主子,万死不足惜。”
“届时是我既然敢做,就有把握。”徐篱山捂住鹊十一的嘴,强行打断他的回答,又说,“你先听我说。”
鹊十一:“呜呜。”
徐篱山眼睛一转,问道:“太后是不是狠毒老妖婆?”
鹊十一笃定地点头,“嗯。”
徐篱山叹气,“殿下这些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怜惜他吗?”
鹊十一点头,“嗯。”
“恨不恨老妖婆?”
“嗯。”
“你觉得殿下会不会主动杀老妖婆?”
“不。”
“老妖婆会不会害殿下?”
“嗯。”
“老妖婆害殿下,殿下逃过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折腾得一身伤,老妖婆还安安稳稳地坐着,合适吗?”
“不。”
“如果老妖婆遇到危险,而你恰好路过,你救不救?”
“不。”
“好。”徐篱山终于松开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们做事有原则有规矩,因此我并不要求你一定要帮我做什么。”
鹊十一叹气,说:“太后到底是太后,若公子对她出手,届时朝臣口诛笔伐,陛下也不会保公子。”
徐篱山不太理解地“唔”了一声,“我不会对她出手,只会适时的推波助澜,她若害人不成反堕地狱,与我也没多大干系吧?”
鹊十一说:“公子若心意已决,何不再与主子商量?”
徐篱山失笑,“我与他若能达成一致,还需要跟你聊这么多吗?”
鹊十一说:“也对。”
“殿下是陛下养大的,陛下对他来说如兄如父,早年若非陛下一力保护,他挡不住太后的暗害,这是天大的恩情。这些年来,陛下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给他实权,什么好的都给他,其中定有愧疚补偿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对弟弟的怜惜爱护。太后礼佛不出,这是陛下的意思,他既想护着养母,也要护着弟弟,处境尴尬,因此殿下甘愿反过来成全他,这是他们兄弟间的情谊,我不置喙。”徐篱山稍顿,“但我不是殿下,我有自己的一副心肝。”
鹊十一不语。
“太后如今盯上我了,我不从,她必定要害我,明知有人要害自己还要干坐着的那是傻子,难道你们就能确保每次都能护得住我吗?”徐篱山说。
鹊十一垂首,说:“在下与十二必定以命相护。”
“你们的命我亏欠不起。”徐篱山说,“不论殿下与太后之间的恩怨,就算为着表哥,为着徐家,为着我自己,我也得早做打算。”
鹊十一说:“二殿下安分守己,不会做出格的事情,陛下深知他的脾性,自然不会无由怪罪。有主子在,太后动不了公子,只要文定侯继续明哲保身,太后就算牵连母家,主子也能替徐家作保。”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折腾得半死不活的,还保护我?以前我怕他杀我,故意接近他,是因为世上只有他自己能阻止他杀我,我方才出此下策。太后若要杀我,他阻止不了,只能保护我,可生死之事全仰仗他的保护,那我可真是睡不着觉了。”徐篱山语气平静,颇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我与殿下如今关系是不同了,但不代表我事事都要依他的意思。你们日日夜夜看顾我,说实话我并不多在意,因为我知道此时殿下这么做都是好意,想让你们保护我,但若你们的存在阻挡了我办事,我就很不高兴了。”
鹊十一说:“公子……”
“我不会怪罪你们,你们都是听命办事。”徐篱山说。
鹊十一眼皮一跳,言下之意不就是要怪罪主子?
“十一,我也不想太为难你,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答应我的请求,第二,带着十二一同回去,”徐篱山稍顿,“也许你主子还会派别的人过来,但我通通拒收,反复几次,我们就该吵架了。”
“不要吵架。”鹊十一操心地耷拉下眉毛,缓了缓才说,“公子的心情和想法,在下都能理解。主子下过命令,咱们的人不能去动太后,所以在下确实不能帮公子做什么,只能在公子安全的前提下适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徐篱山往他肩膀上一拍,“好十一,谢了。”
鹊十一颔首,起身跃上树梢,对月沉思去了。
徐篱山和柳垂回了卧房,徐篱山脱了外袍,疲倦地揉了揉脖子。
柳垂走过去替他按摩肩颈,说:“他今儿答应了你,要日夜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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