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帝早已不在壮年,即便他的修为比刺客要高上很多,但一来他多年沉溺享受,上一次正儿八经地动手怕是都回忆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这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早已不成。即便是一台功能强大的战车,可要是各个部件活动都不灵敏了,那也没用。
正如丽妃所说,天统帝的身子可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好,至于原因……目前谢恒还在调查中。
曾炳怀很是通达,即便猜到自己十有八九被人利用了也不生气。
他也不觉得天统帝真被刺伤就说明宣景人品不成,毕竟任何感情都是相互的,就天统帝对宣景的所作所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宣景好,现在只受这点皮外伤着实不算什么。
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归功于曾炳怀对天统帝的忠心只是政治原因,只是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没有比天统帝更合适继承皇位的人,他在拥护新帝这件事上对天统帝绝无二心。
但如今作为一名谋士,一个争权利器,他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价值,现在所有的事情,只要不是危机整个玄天帝国的,他都可以袖手旁观。他不介意被动成为局中一员,只要他“发挥”的作用不违背本性,不践踏为人底线,那他无所谓。
至于宣景,他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是亲缘感淡薄也好,其他也罢,他对天统帝实在没有亲近的感觉,甚至他都不觉得天统帝是他的父亲,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认知感。同样,他也不觉得天统帝对他不公。天统帝怎么做有他的目的,宣景觉得自己也一样。他们不过是目的不同罢了。
一顿烤肉吃得十分愉快,曾炳怀甚至还有心情招呼后面的谢恒他们一起吃。
这一刻谢恒觉得曾炳怀也是个奇人。
入夜前,宣景被召至猎宫。
一进殿,宣景就看到斜靠在榻上的天统帝搂着丽妃。
丽妃剥了一枚龙眼送进天统帝口中,天统帝还咬了一下那粉嫩嫩的指尖,惹得丽妃好一阵娇笑。
宣景目不斜视,躬身行礼:“父皇。”
“嗯,坐吧!”天统帝笑得十分慈祥,“今日收获如何?”
“收获不少,上午还遇见了曾大人,”宣景停顿了一下,似是觉得天统帝会想不起来是哪个曾大人,又特别解释了一句,“是内阁学士曾炳怀。”
天统帝眼中的笑意又真了一分,这番表现让他真正确定宣景确实不知道曾炳怀跟他的关系。
第八百二十九章 下药
天统帝:“一直以来朕对你都相当严苛,也更宠爱老二,你可曾怨过父皇。”
宣景摇摇头:“以前没想过,现在也不怪父皇。”
以前神魂不全,缺少感情认知,自然不会心生怨怼。可那时还没人知道宣景神魂不全,不知道他感知不到这些,天统帝依旧没对宣景表现出多少关爱之意。即使是在宣景展现出修炼天赋之后,天统帝开始重视这个儿子,却也远远比不得宣承。
大概是严苛对待宣景已经习惯,哪怕之后宣景神魂补充完全,天统帝的态度比以前更好些,却也只是比较而言。总的来说还是明显的亲疏有别。
说什么对宣景的严厉只是因为他太优秀都是为了磨炼他,这种话天统帝也就只能骗骗自己。
天统帝眯眼看着宣景:“当真毫无怨言?”
宣景:“十根手指尚有长短,父皇有很多儿子,想要更疼爱哪个儿子是父皇的自由,况且父皇即便更疼爱二弟,却也没有打压其他皇子。父皇先是我们的君,之后是我们的父,自然一切以父皇为准。”
虽然宣景没说什么溢美之词,两三句都是再朴实不过的言语,却着实说到了天统帝的心里。
这些年他也确有些地方觉得略对不住宣景,但后来都还是理直气壮地想着,他为君为父,宣景是臣是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他有不满。
“好好好!”天统帝连说了三个“好”,可见其心中对宣景的满意,“你果然是朕最懂事的儿子,这些年朕总算没有白疼你!一会就一起留下来用晚膳吧,咱们父子也许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宣景:“是。”
宣景和天统帝的晚饭还没吃完,外面的人就已经都知道天统帝傍晚特别召见宣景,还留宣景一起用晚膳的事。
这两天皇子们都忙着在猎场上表现,再加上天统帝免了他们每日请安,这总上下猎宫也不方便,所以这两日他们都没见到天统帝。
结果谁也没想到天统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特别召见宣景,而且看样子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难道就是纯粹找宣景一起用晚膳?
这要是发生在以前的宣承身上还可以理解,可换成宣景就让众人十分摸不着头脑。
宣承在自己帐子里走来走去,眼里可见的慌张,而那些拥护他的朝臣在得知天统帝留宣景用午膳后就立即赶过来了。
“你们说说,父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喊老大去用晚膳了?怎么不叫本王去?”
大臣一号:“是不是有正事和景王殿下商量?”
“怎么可能?”大臣二号说,“宫里的人不都传消息出来了,说从陛下召见景王开始丽妃就一直在身边陪着,用晚膳也一起,真要是有政事,陛下怎么可能还让丽妃在场!”
这下一时半会也没人能猜出来天统帝究竟是何用意。
“父皇他……是不是更看重宣景了?是不是要放弃我了!”
几位朝臣忙着说不可能安慰宣承,但他们虽然不真的认为陛下是就此彻底厌恶承王准备扶持景王,却也想着这段时间承王的确太不像话。
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也就算了,还时常因为那档子事而耽误他们商议政事。到底在他心中是皇位重要还是一个男人重要?如果不是因为那男人是高文,有身份也有本事,这些朝臣断断不会允许宣承为了一个男人这样胡闹。早就劝着宣承分了。
但眼下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最主要的是陛下这突然的举动究竟何意。是一时兴起还是有别的打算。
朝中有各种猜测的人不少,就是那些支持宣景的朝臣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还有那些保持中立的朝臣,他们虽然不参与党争,却不耽误他们猜测陛下的心思打算。
毕竟现在承王不比从前,已经算不上陛下的心头宝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陛下的任何一个举动,甚至一句话,都有可能透露出非比寻常的重要信息。
当晚宣景直接留宿猎宫。
虽然这情况算是意料之中,毕竟都那么晚了,但宣景还是这一次秋猎中唯一被天统帝主动要求留宿猎宫的皇子。
陈皇后气得面容扭曲,直想摔碎了桌上的陶瓷摆件,被身边的嬷嬷劝下。
“娘娘可息怒!这里是猎宫,可不比在咱们凤栖宫,隔墙有耳,要是让那有心人知道娘娘因为景王被留宿猎宫就气得摔东西,不得把这事儿捅到陛下那去?”
“捅到陛下那去又如何?难不成陛下还有因为几个瓶子责备本宫这个皇后不成?”
嬷嬷连声安抚劝慰:“那自是不至于,但就算陛下不明着怪罪您,那心里能不介意吗?让景王留宿是陛下的意思,您如此反应,就会让陛下觉得您是对此心怀不满!”
陈皇后一个激灵,是了,陛下一定会觉得是她心怀怨怼!现如今陛下对她的感情不比当初,不是她能任性的时候。
然而一想到从前荣宠无限的自己,现在就连打碎一个花瓶摆件都要詹前想后,陈皇后心里就说不出的酸楚。
她曾那么风光无限,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陶嬷嬷,你说,陛下当真厌恶里我们母子吗?”
陶嬷嬷叹气:“娘娘宽心,您和陛下是多少年的夫妻了,陛下又怎么会真的厌弃您?”
陈皇后神情恍惚:“可陛下跟先皇后还是少年夫妻,结果呢?先皇后最后那两年,陛下连见她一面都不愿,就算是生辰这样的大日子,若不是总管提醒都记不住,最后也不符哦随便赏了两件玉器打发。本宫当初还觉着痛快,可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本宫一尝冷落滋味。外头那些人说的不错,丽妃,可不就是当年的本宫吗?所以,本宫终究还是要走先皇后的老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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